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昏暗的灯光下,一个消瘦少年正在喝酒,他面前的桌子上叠满了酒坛。
小二有些不忍,道:“这位小哥……”
“给!”少年丢出一锭银锭。
掌柜的急忙叫道:“快给少侠上酒!”
小二摇头叹息,不再说话,收下了银锭,又到酒窖搬了一坛酒上来。
终于,那少年再也顶不住,倒了下去,口中喃喃有词,小二凑过去听时,却听得那少年叫着两个字“晓霜”,想必是他意中人,不由得摇摇头——还是我家翠花好啊,现在还在家里带着个四岁大的小孩,不用这么辛苦。
把这客人拖到一边用长凳搭起来的临时床上,小二开始关门。
就在他要关上门的时候,似乎有一阵风吹过,那凉意几乎将他冻僵,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暗自骂着鬼天气——这仲夏夜的,怎么来这等冷风?简直冻死人了。
关上门,回过头来几乎吓死——这几时跑进一个人来?就这么坐在了那少年身边。
仔细一看那人大概四五十岁模样,精神却是矍铄。一双眼睛中似乎有寒光射出,叫人心中不由生出几分畏惧,看他一身打扮,阅人无数的小二当然知道这就是经常在上位的人才有的行头,再加上这人神出鬼没,不知道几时进来的,当下不敢多言,只问道:“敢问这位客官可要点酒菜》?”
“不用了,你去休息吧!”老者道,双目却不离开那少年。
“书儿,你醒了吧?”
那早已经醉的不省人事的少年猛地睁开眼,看着老人道:“醒着和醉了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至少你醒着就不用担心别人害你。”
少年哈哈大笑道:“笑话!我醒着反不如醉了来的踏实,至少我不用承担这么多东西!@”
“可是,这些都应该是你的使命。”
“是你的使命,不是我的!”
“有区别吗?我这所做的一切岂不是都为了你?”
“你别说了,若非你我是父子,我早已经斩妖除魔,替天行道了。”
“你打得过我吗?”
“打不打得过在其次,打不打那就是关键了。”
小二听得莫名其妙,不过看这两位爷都不是什么好惹的,也不敢多嘴,急急走开,到后面厨房躲了起来。
少年看着老人,道:“你想杀人灭口?”
“为什么不呢?”
少年愤怒的站了起来,怒吼道:“看看你现在这样,哪里还是当年的代掌门?明明白白就是一个杀人狂魔!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父亲?”
“书儿!为父有苦衷的。”
“是啊!你是有苦衷的,所以你就杀了晓霜师妹,对吗?”
“我不杀她,你怎么能够醒悟?你是我们任家的独苗,岂能为了一个贱女子就自毁前程!你看看你现在都成了什么样了?”
“我成什么样不用你管!当初我就在天下人面前宣布和你恩断义绝了,从此势不两立,你竟然还敢来找我?!”
“书儿,即便你不承认,你终究还是我的儿子,血脉相承,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你给我走!我对着晓霜的尸体发过誓,我一定要为她报仇。你再不走,我管不住我自己!”
老人还想说什么,这时灯影暗了一暗,他身边又出现了一个少年,这少年好生英俊,只是那么一站,仿佛整个酒店的光彩都亮了几分。他说道:“任师弟,师父有不得已的苦衷,你要理解他。”
“苦衷!?苦衷就是杀人越货,叛逃师门吗?”
那少年道:“数年前的是是非非现在怎么能够说得清呢?但是你看看你小武师弟,宁愿以性命相搏,护得师父周全就可以知道,师父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任师弟爬起身来叫道:“别在我面前提起那个混蛋!我被他骗得还不够惨吗?”
那英俊少年苦笑道:“任师弟,感情这种事是勉强不来的,更何况也不能怪他啊,据我所知,他只是对兰珊珊一往情深,两人郎情妾意,对于连晓霜始终不假颜色,只不过是连晓霜师妹一直在……”
任师弟怒吼道:“闭嘴,你胡说!你胡说!你胡说!!!”
老人劝道:“孩儿,我觉得我没有做错,你小武师弟也没有做错,我们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然而你却始终不能够明白我们的一番苦心,始终迷惑于那个贱人的姿色。”
任师弟拔出剑来,一剑刺向那老人,口中狂叫道:“不许你胡说,侮辱晓霜。”
老人并不躲闪,任由利剑刺来,那英俊少年强上前一步,两指一带,以四两拨千斤的巧劲,轻轻巧巧就牵引开了剑尖的方向,堪堪擦着老人的衣袖而过。
他大怒道:“任师弟!@你疯了?怎么能够向师父出手?你这是大逆不道!”
少年退后一步,剑指两人说道:“秋莫至,你竟敢和妖人为伍,这就是要背叛师门了?那好!我便替师门清理门户!”他口中默念剑诀,猛地挥出一剑。
秋莫至不敢大意,凝神出剑应对。
老人却道:“且慢!徒儿,不用你出手,书儿!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知道,虽然修真之人不讲究世俗礼法,但是为父终究和你父子一场,为父日后创下的江山也势必要交到你手里,你真的不考虑考虑?就为了一个贱女子要和父亲反目成仇?》”
“呸!你杀晓霜的时候,为什么不想想她是你儿子最喜欢的人呢?现在反而来说这些话。”
老人摇头,道:“当时并非为父要杀她,其实为父是想要杀黄玉那贱人,只是没料到小武终究是个重情重义之人,连晓霜为了救他竟然敢抵挡为父全力一击,自然是螳臂当车,不过她的确是死在我手里的,我自然不会推脱。”
“你是说她是为了救夏文武而死?我不信!”
“信不信,你问问你自己的心。我知道,自从十年前的八派大比,你输给了夏文武以后,一心想要变强,甚至修习了为父的绝技,虽然勉强习得,却因为你强行修炼本不属于你那一境界的剑术,给你留下了暗伤。你在云梦泽一行斩妖除魔,甚至为了救连晓霜0击杀了强过你太多的金爪太极熊。你那一天的表现,虽然让剑灵派声名压过了昆仑诸派,但是你知道为父是如何焦虑吗?为父若不是为了替你拔出余伤,又怎么会损失了三十年的功力,导致仙心不稳,又岂会过早暴露?可是你这逆子,你干了什么?你只是执着于连晓霜去给夏文武包扎,却对你这几乎全队的救命恩人视若无物,你就应该知道她心里面到底是爱的谁。”
任师弟手中的剑“当啷”一声,跌落在地,不可置信的看着老人:“是你耗费功力替我治疗的?!”
秋莫至道:“任师弟,所谓虎毒不食子,更何况师父他老人家一直对你疼爱有加,你怎么能够为了区区一介完全不爱你的女子和生你养你,疼你爱你的父亲刀兵相向呢?”
任师弟摇头道:“秋莫至!我们任家的事情,用不到你这外人来插嘴。”
秋莫至那明亮的眼睛中闪过一丝不快,道:“你说的对!是师兄多嘴了。”
老人长叹一口气,袖子轻轻一挥,那本已经关好的门吱呀一声自己打开了,他看着半天悬挂着的残月道:“为父当年一心只想修仙,后来修仙路上越走越觉不对,很多功法明明可以直走,然而从祖师开始,就往偏路上走远了,我一开始只以为是我的错觉,可是有一天,我剿灭了一个修真派别,从他们的修炼法门上才悟到原来剑灵山一派的修炼法门出现了错误,这种修练下去,恐怕永远都不能够飞升成仙。从远古的时候开始,修炼的路子就是错误的,我很奇怪,为什么剑灵派要这样做?难道说连我们都觉得不对的功法,他们竟然能够用这错误的修炼功法成仙得道?”
任师弟大感意外,这些东西他从来没有听说过,也想不到其中竟然还有这等缘由。但是从幼儿时期就开始的对剑灵山的好感让他感觉父亲所说的太过荒谬,便怒喝道:“你胡说!你现在是剑灵派的叛徒,当然会说这些谎言来诋毁剑灵派!”
老人冷笑道:“诋毁?我用得着诋毁他们吗?要知道,我可是曾经的代掌门,我任风吟在你面前何时说过假话?”
原来这老人竟是剑灵派原来的代掌门,二长老任风吟真人。
任师弟就是他的儿子任青书。
任青书道:“你所说的全都是假的!从你心生不轨的时候,你所说的就没有一句话是真的。”
任风吟真人笑道:“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我当时疑心暗生,剑灵派历代祖师爷都没有一个良善之辈?我也怀疑过,后来我想通了——其实并不是他们不想把真正的功法流传下来,而是他们根本就不知道真正的功法是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