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安彤跑的不见踪影,屋里只剩丁远承和浅雨二人。
浅雨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目送赵安彤跑远,目光里满是鄙夷,虽说刚才赵安彤勉强撑着走的那几步棋,其实她也没看懂,可是临阵脱逃,真心不是少主妃该做的事,吐出一个瓜子壳,接着又抓了一把,刚往嘴里扔了一个,看到丁远承面带微笑地默默地在收拾那盘残局,这才意识到,屋里只剩他们二人了。
那瓜子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嗑。
屋里安静的只有两颗棋子偶尔碰撞的声音,这时候想起一个嗑瓜子的声音,简直和晴天霹雳一般。
“怎么不吃了?”
“啊?哦,嗯……吃的口渴,我喝口茶。”说着浅雨把一把瓜子小心翼翼的放回盘子里,拍了拍手上的瓜子壳渣,正要倒茶,却看到丁远承已经倒好一杯递给她。
接还是不接?瞬间内心已经把这个问题想了一百多遍,一边想,一边接过了杯子。
咕咚。
浅雨真的想找个洞钻进去,为什么这种平时连蚊子都惊不了声音,在丁远承面前就总像开天辟地一样的动静。
“咱俩下一盘?”丁远承笑盈盈地问道。
“啊?!我不会啊!”
“没事,大不了待会儿你也跑了。”
浅雨心道,这会儿就剩我一个了,我还怎么跑,连个掩护的都没有,失策,失策!
无奈坐到了赵安彤刚才的位置,硬着头皮和丁远承下起来棋。
“那个,少主,能不能先跟我说一下规矩?”
“你连规矩都不知道?”
“不知道啊,没人跟我下过棋啊!”
“你以前在辽城的时候,没人教你下棋啊?”
“就少主妃那个水平,还能教我?”
“这倒是,不过不是还有你们少主么,他也没教你?”
“跟我们少主在一起的时候,就记得喝酒了,没功夫下棋。”浅雨一边摆玩桌上的棋子,一边说道。
“浅心殿里还有几坛槐花酒,等回去了我让人给你送去点儿。”
当啷!
一颗棋子掉在了桌上,又是震耳欲聋的那种声响。
浅雨突然有些慌乱,又是槐花酒。
帮着浅雨捡起掉落的棋子,放回棋盒中。
一时无话,二人各怀心思,屋里又恢复了掉根针都能听见的寂静。
“那曲《独饮春雪》你弹的不错。”还是丁远承打破了寂静,却把全神贯注走神的浅雨吓了一跳,一个激灵。
“少主都听出我弹错了,少主弹的才好。”浅雨低头道。
“因为我弹的太久了,我刚学的时候,根本没有你学的这么快。”
“少主很小就学琴吗。”
“呃……就算是吧。”
“那少主有没有见过《独饮春雪》的词谱?我一看到这曲,就特别的喜欢,虽然难了些,可还是想要学会,只是可惜,这首应该是古谱,词谱很难找到了。”
“碰巧以前的老师见过这词谱,我倒是勉强还记得,改天我写一份给你。”
“真的?!少主你真的有这词谱?!”浅雨眼睛放光,神采奕奕虎视眈眈地望着丁远承。
丁远承看着浅雨因为高兴有些微红的脸,亮晶晶的眼睛和弯弯的嘴角,情不自禁地道:“当然是真的,你喜欢的,我都会给你。”
这句话说的含情脉脉,再加上眼波流转,空气中莫名多了一层暧昧。
浅雨此时的心情很复杂,错愕,惊讶,恐慌,怀疑听错,发呆,放空。以至于她在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候勇敢地盯着丁远承,眨都不眨一下眼。反倒丁远承知道自己一时失言,又被浅雨盯着,心里有点发毛,心里嘀咕,这是什么反应?
“呃……咳咳……那个……”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该不该解释一下,可是实在没什么好解释的,那样柔情似水的一句话,怎么解释都是苍白的。
“那个,你还学棋吗?”
“啊……哦……学,学啊!”
“哦,那我教你。这个这样……”
丁远承的嘴一张一合,可浅雨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是隔一会儿“哦”、“啊”、“嗯”一声,再点点头。后来浅雨想起这段,有些担心丁远承看出她心不在焉,其实她完全多虑了,因为丁远承一直在担心,那天晚上究竟讲了些什么,她有在听吗?
赵安彤推门进来的时候,榻上二人正专心致志的在教棋学棋,赵安彤由衷的钦佩浅雨,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撑了这么久,真是辛苦了,我知道你现在后悔没早点跑掉,看在你也兢兢业业坚持了这么久,现在赶紧溜吧!”
终于盼道了赵安彤回来,浅雨哪里还能停留,抓起鞋都没来得及穿好,就一瘸一拐的跑了出去,临出门,赵安彤在后面喊:“烟儿让你去旁边的厢房睡,她已经睡了!”
没想到浅雨跑的那么快,也不知道听见没听见,赵安彤也懒得去管,坐在榻上看面前这盘棋,看了半天,道:“你们下的这是什么棋,新规矩吗?”
丁远承正望着浅雨远去的方向发呆,听赵安彤一说,低头一看,棋盘上几乎快被摆满了棋子,毫无章法。
丁远承挠了挠头,道:“这个……嗯……你还说,你临阵脱逃,留下一个根本不会下棋的给我,害我还要从头教起,哎呀,真是累死了,去睡觉!”说完转身飞快往内室走去,刚走进去又折回来,道:“你快去睡,今晚我睡这里,不用睡地板了。”
赵安彤进去内室拿了一床被子,出来看到丁远承还对着那盘棋发呆,把被子塞给他,道:“浅雨是不是很笨啊,教她下了一会儿棋,你都变得有点呆傻了,明天我罚她,顺便让厨房给你做点补汤,补补脑。”说完拍了拍丁远承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后回房去了。
丁远承叹了口气,收了棋桌,躺在软榻上望着天花板,一晚上都在重复着两个梦,一会儿说了那句话,一会儿没说那句话,又庆幸,又失落,总之一夜辗转。
而浅雨听到赵安彤的叮嘱,跑到最里面的一间厢房里,锁上门,坐在床边喘着粗气,脑海里开始走马观花的放映各种情景,直到搅成一锅粥,再也分不清现实和幻境,才终于一头栽进被窝里,睡的死去活来。
早饭还是照旧,看不出一点不正常的痕迹,各人吃着饭,谈笑风生,活生生地描绘了一副和谐生活的画卷。
一路向东,已经入了冬,可却因为越来越往东,温度反而越来越高。横穿休华国的时间用的久了些,以至于三个女子已经不太记得出来几天各种复杂的事情了。
终于快到了休华国和商黎国的边界,马车的负重越来越严重,全都因为赵安彤和丁锦烟要给爹娘、哥姐、七姑八姨、大伯二舅、阿猫阿狗等等买礼物,而浅雨虽然没什么亲戚,能让她送礼物的人又都跟着她,除了给城主妃买了件礼物之外,再不像赵安彤和丁锦烟一样大肆采购,只是,堆的像山一样的各种吃喝,比起赵安彤和丁锦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你看中一样东西,就有人上来给你掏钱的时候,买东西的欲望就会越来越膨胀。
当然,丁远承不止给浅雨掏钱,另外两个女子的账,也统统由丁远承来付。
而一路走来,丁远承和浅雨之间,互相默契,没人再提那天晚上下棋聊天的事,二人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得,依然和谐融洽。不过浅雨心里却慢慢有了不经意的变化,好像少主也不是想象中那么严肃高冷,和群众还是很能打成一片的,所以跟丁远承的相处,越来越随意自在,丁远承看在眼里,乐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