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远承继城主之位以后,多数时间都住在德祐殿,倒是省了睡书房的麻烦,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偶尔也会浅心殿住一晚,当然这种风花雪月的消息,是侍女们最喜欢争相传颂的东西了。
“听说今晚城主要回浅心殿了。”
“唉,自从城主住进了德祐殿,回浅心殿的次数真的少了好多呢!”
“谁说不是呢,前几天我不小心听到奉宁妃殿里的侍女在聊天,说城主和城主妃至今没有子嗣,迟早得被人诟病!”
“这话八成是她们主子说的,你可不要随便跟别人说,当心惹到麻烦。”
“那当然,这话要是传到城主妃的耳朵里,八成奉宁妃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就在两个侍女聊得不亦乐乎的时候,丁远承正在浅心殿,和赵安彤相敬如宾的吃着饭。
“怎么今天浅雨没来蹭饭?”丁远承一边吃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赵安彤道:“我都好几天没见她了,前几天软磨硬泡地问我要了出宫令牌,我还琢磨着,估计不到我催着问她要,她是不会给我的,没想到第二天就让映雪给我送了回来,那以后就还没露面。难不成是在外面吃好吃的吃多了,连浅心殿的饭菜也看不上了?”
丁远承笑道:“这个极有可能。”
赵安彤终究还是不放心,道:“待会儿吃完饭我没什么事,去文馥殿看一看吧!”
丁远承放下碗筷,道:“那怎么行!最近太忙,都没空过来,好不容易今天得空,你倒要走,不行,你改天再去,今天陪我!”
赵安彤听着脸红到了耳根,旁边站着思思、冰儿、采萱,也都低着头偷偷笑,赵安彤不用想都知道,一会儿这几个人出去,又要大肆八卦一番了。
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接什么都不过是给这几个人添点谈资而已,赵安彤把筷子往桌上一拍,道:“我吃饱了!”说完红着脸转身就往寝殿跑。
丁远承见状,把碗筷往前一推,道:“我也吃饱了。”说完跟着赵安彤去了寝殿。
留下几个侍女一般收拾桌子,一边心领神会地交换眼神。
赵安彤前脚进了寝殿,丁远承后脚就跟了过来,赵安彤还没坐稳,就听到开门的声音,抬头一看,竟是丁远承,扭过头去不看他,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丫头们,就喜欢出去传八卦消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尽说些没边际的话!”
“我就怕她们不传出去呢!不说给她们听,外面又要拿子嗣的事做文章了,所以隔一阵子就得让她们传一传。”
赵安彤一想也对,也就不生气了,转过头来道:“那今晚又要委屈城主睡书房了。”
“那倒不用,我来就是和你说一声,东沧城已经基本安稳了,是时候该我去见一见安辞洪了。”
“城主要去东沧城?”
丁远承点了点头,赵安彤又道:“那要带多少人去,什么时候出发?”
丁远承笑道:“现在还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们在商黎国的行动,所以我悄悄走就行了,一会儿就走。”
“这么急?一个人去安不安全?要不然还是带上丁琨去吧?”
赵安彤说完,丁远承看着她楞了片刻,才笑着道:“没事,放心吧,我快去快回!”
赵安彤以为丁远承误会自己牵挂他,忙道:“我只是……觉得一城之主自己一个人外出……不太妥……”说完脸颊上却又映出一抹绯红。
丁远承哈哈一笑,道:“我知道彤儿的心思,待我们完成了大业,我自会昭示天下,彤儿还是冰清玉洁的彤儿,希望有一个有福分的人,能得到彤儿的青睐,让彤儿开心,给彤儿幸福。”
赵安彤突然有些难过,得到了天下的那一天,真的会快乐吗?
未及细想,又听丁远承道:“等我处理完安辞洪的事,东沧城就能彻底成为我们的了,所以对商黎国慈炀城和霊城要趁热打铁才好。”
赵安彤定了定心,道:“霊城北接吴风国,如果我们攻打霊城,吴风国定会有所警惕,霊城如果向吴风国求援,恐怕就要提前进入大战了,毕竟外面的兵马短时间内还不能全部调往商黎国,所以有可能会比较吃力。而慈炀城却只和休华国接壤,且不说我们与佑禹城有烟儿这层关系,就说易城和衡南城,刚刚经历了战争,自顾不暇,哪里有空去管慈炀城的事,所以还是从慈炀城开始比较稳妥。”
丁远承点了点头,道:“彤儿说的有道理,而且慈炀城是商黎国四城中,实力最强的,他也不会想到我们会先从最强的下手。接下来我们会在商黎国需要更多的兵马和武器,所以彤儿要多费些心去安顿这些事情了。”
赵安彤点了点头,丁远承见没什么事了,道:“那我这就走了。”
“啊?现在吗?哦,好。”
丁远承起身,冲赵安彤笑了笑,转身准备出门,赵安彤喊道:“城主……”
丁远承又回过头来,赵安彤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嗯”了半天,道:“路上小心。”
丁远承笑的格外灿烂,道:“好。”然后转身出了门,一路身手轻盈,避过了所有人,出了天憬宫,独自一人往东沧城而去。
送走了丁远承,赵安彤锁上了门,坐在桌前发呆。
会不会有一个人,能陪自己听风看雨,笑也好,哭也罢,都在自己身边,没有悲凉的往事,心里也再没有别人。
那个人,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能让他这样惦念,这样牵挂?为了她,他可以不要这天下?她又在哪里,是不是要让他苦苦地寻找?哪怕没有一天在一起,她也在他的心里,无可取代。这究竟是怎样的故事?
浅心殿掌了灯,天憬宫的烛光,呼应着天空中渐渐明亮的星光,一弯残月挂在半空,月未盈,人未满。
文馥殿的院子里,点着一盏宫灯,浅雨拖着腮,坐在桌前,时而看看天,时而随手在桌上写写画画,不知道在想什么。
映雪坐在她对面,看着这几天一直反常的浅雨,毫无头绪。
不知道是不是出宫遇到了什么,这几天浅雨话也不多,也不出去逛,甚至连浅心殿都没去,只是喜欢一个人发呆,尤其是晚上,总喜欢坐在院子里,看着星星,有时候会突然有些羞涩,有时候还会叹气,让映雪实在摸不着头脑。
这么多天以来,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总是觉得特别遥远,特别不真实。
记忆的碎片散落一地,随便拾起一片,都像是有漫天的烟雨,雾气濛濛,所有的景色都是虚幻的,唯有那张脸是清晰的,越想忘记,就越清晰。
可他是城主啊!他迎娶了辽城大郡主,从此心中只她一人。
他怎么会与我有什么瓜葛?
浅雨抬起头,望着头顶那颗最亮的星星,心道,星星啊,你看过那么多的故事,,可不可以告诉我,属于我的故事究竟是什么样的?我又该怎么办?
而那颗星闪了又闪,倾洒下一片星光,不偏不倚,落在浅雨心里,落在星夜兼程的丁远承肩头。
独自一人的路途是枯燥的,一匹黑马飞驰,耳边只有呼啸的风声。一路的颠簸,抖落了肩上的星光,只剩孤独和坚强,陪伴着丁远承永不言弃。
同一片夜空下的三个人,各自怀抱着自己的心思,有辗转,有淡泊,却没有什么能阻挡时间的脚步,每个人的故事都要不动声色的继续下去,却避免不了的互相纠缠,牵绊。不管结局如何,曾经,我们一起走过一段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