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书生看见了我,一怔,然后走近我,双手做了个揖说,“姑娘,为何独自在此?小生看天色黯淡,恐有骤雨,姑娘早些回去是好。”
我微微抬头,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说出这句歌词的瞬间,世界突然安静了,我分明看见了书生那兵荒马乱的眼神。
“姑娘……姑娘当真才华横溢,这一个等字,用得甚妙。”书生避开我的视线。
纳尼?竟然赞美一首一千年以后的中国风音乐?绝对是天然呆啊!
“你也喜欢诗词吗?”对付天然呆就要以天然呆的思维模式说话,不妨跟他聊聊诗词。
“小生不才,浸染笔墨数年,偶有小作,不登大雅。”书生答。
“那我们切磋一下可好?”
“姑娘若有雅兴,小生愿意奉陪。”书生又对我做了个揖,糟糕,学校没有教怎么回礼啊。
“可是,我饿了。这样吧,我们换一个地方,一边吃饭一边切磋,我还有一位朋友,一起可好?”
“好,就去满凤楼吧,小生请姑娘赐教了。”
我暗暗对言老师使了个眼色,言老师先行。
满凤楼上,夕阳斜下,真正近黄昏。
“客官,来点儿什么?”一个身手麻利的小二过来招呼我们。
“二斤牛肉,一瓶烧刀子。”我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吼!吼!吼!”书生有节奏地大笑起来。他让小二拿了菜单,点了几个小菜,“今日这顿小生请了,江湖儿女,交个朋友。”
“为什么?”我小声地问言老师。
“因为武二郎才点二斤牛肉。”
“为什么?”我继续跟言老师私聊。
“因为令狐冲才会叫烧刀子。”
“我是问为什么他笑声是‘吼吼吼’?”
“我怎么知道,你的猎物,自己问他。”言老师毫无缘由的有点恼,竟然不理我。
“我叫若辰,他叫言……言……言……”我望着言老师半天,突然发现一个无关的问题,他连自己名字都不知道,是怎么……买火车票的呢,早知道让影子查他的身份证。
“言哥,就叫他言哥吧,呵呵。”我继续编,心想叫哥总不会错吧,完全无视言老师扫向我的无辜小眼神。
“言歌?古人有云,放情长言曰歌。好名字啊!”书生说。原来他把我说的“哥”理解为“歌”了。
“言歌,对对对,言歌,说的就像唱的一样动听,呵呵。”我将错就错好了。
“小生姓秦名瞻,字思远。”
“哦,是思远兄……弟。呃……你多大?”我忘了问究竟该喊兄还是弟。
“小生刚行弱冠之礼,赐字思远。”
“弱冠?你才二十岁?那你该叫我姐姐嘛。对吧,言……歌?”我说。
“原来你还知道弱冠是二十岁。”言老师嘲笑我。
“是了,小生近日写了一首词,请若辰姑娘雅正。”思远说着朗诵起来。朗诵完毕,我完全没听懂。
“好,我也来一首。”我低声问言老师,现在苏东坡出生了没,言老师说大概出生二十年了,想到苏东坡还是个少年我就放心了,大声道,“老夫聊发少年狂……”
“噗……”我才说了一句,言老师刚喝的茶水都喷出来了。
酒足饭饱之后,思远问我们晚上在哪里休息,我厚着脸皮说就在酒楼休息了,思远说好,马上叫小二帮忙找了两个上等房,然后微笑着告诉我们:这酒楼是他家开的,是他家开的,他家开的,开的……
“说吧,怎么回事?”思远走了之后,言老师问。
“我们运气好,几个小时没白等,这么极品的高富帅+天然呆啊。”我答。
“不是问这个,为什么,叫我言歌?”
“那叫你什么?你不是说你没有名字吗?想起来了,你没有身份证,怎么买票来天水的?”
“谁说没有名字就没有身份证了,我有很多啊。”言老师从口袋里掏出钱夹,我随便这么一翻,丫的,里面好些身份证,言城武、言世凯、言飞鸿、言斯理……言情、武打、政治、推理,真脸皮厚得天下无双!
“你还真是……坑爹啊。”我用眼神默默地鄙视了他的身份证们,“我看啊,以后还是叫你言歌吧。姓言,名歌,字乐云,哈哈,号什么居士都可以嘛,哈哈……”
转眼过去几天,言老师无奈地接受了他叫言歌的事实,秦思远来了,他还带来了一个消息。
“若辰姑娘让小生所查之事已有音讯。”
“快说快说!”
“小生在江湖中也有几个朋友,可惜,均不知晓姑娘所寻之人。本已无望,却在昨日,与多年未见老友相逢,他近年在汴京谋生,颇多坎坷。前日返乡,与我把酒言欢,他看见言兄你画的人像,竟说有过一面之缘。”
“那是照片,不是画的。那么他在哪儿?”
“不急不急,他已恭候门外。”
我们把思远的朋友叫了进来,他身宽体胖,憨态可掬,我不禁想起了一句名言:每一个扯淡的故事里都有一个无辜的胖子。
思远的朋友叫沈凡,典型的生意人,说话三句不离本行,他告诉我们:大概一个月之前,他还在汴京做布匹生意,资金周转方面出现了问题,谁知道这人情冷暖的最难以琢磨,最最需要朋友的时候却没有一个朋友帮他。他走投无路,想到了朋友王某还欠着他几百两银子,于是厚着脸皮拜访王某。王某其实不差钱,就跟他说,可以还,但是有一个条件,王某有一个生意上的朋友准备三天之后为女儿“抛绣球”选夫婿,可时间太紧又没有经验,希望他能帮忙张罗。沈凡听了忙点头答应,心想这事儿不难操作,把银子拿回来就好。
三天之后,沈凡将绣楼布置得大方得体,也暗暗找了不少达官显贵前来围观,可以说人气天气喜气洋洋,就等着女主角登场了,谁知道女主角不来了!王某生意上的朋友也姓王,叫王富贵的,年纪比较大了,属于晚来得女,宝贝了他女儿十八年,女儿却在来的路上跟人私奔了,王富贵听到消息之后差点气得晕死过去,于是跟沈凡说,绣球还得抛,立刻找一个姑娘顶替,不然王家的脸就给丢光了。
这真是难为了沈凡,听说王家小姐非常端庄美丽,也不是随便找一个姑娘就能够顶替的,眼看日近晌午,王富贵催促了三次,围观群众也开始不耐烦了……突然沈凡眼前一亮,他在人群中看见一个姑娘,端庄倒不明显,美却美得超凡脱俗,好似瓷娃娃。沈凡三步并作两步,拽住那姑娘,把缘由说于她听,真诚恳请其帮忙,当然也少不了利益相诱。那姑娘倒是爽快,一口答应。
一切准备就绪,“王家小姐”站在绣楼之上,“抛绣球”正式开始,围观群众看见“王家小姐”的庐山真面目是仙人一般,也终于兴奋起来,各个摩拳擦掌似乎在等待一场恶斗。只见“王家小姐”微微一笑,这绣球也就随着嘴角的弧度,在空中形成一个完美的抛物线。接住绣球的却是汴京有名的官二代赵公子,他欢喜着登上绣楼,估计满脑子都在想可以抱得美人归了,就没留心“王家小姐”竟然冲他踹了一脚,这一脚虽无多大力度,却直接把赵公子踢下了绣楼。
结果可想而知,赵公子双腿骨折,“王家小姐”也不见了踪影。沈凡看大事不妙,怕牵扯其中,连行李都没收拾直接狂奔了大半个月,赶回了老家。而这场闹剧的始作俑者“王家小姐”正是我们苦苦寻觅的人之一:小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