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似乎有魔力,让风在这里停歇,令细雨变得灵动。
苏三在离得水榭十米处停了下来,闭上了眼,脑海中虚无一片,忘记了一切,唯剩琴音入耳。
或许是错觉,苏三感到自己的灵魂离开了身体,被那琴音所包围,如同水。乳交融,每一刻都是难以形容的愉悦。
也不知过了多久,琴声以一个颤音收尾,苏三猛然清醒,那种美妙的感觉也随之消失,意犹未尽,好不遗憾。
睁开眼,苏三看到那少女正痴痴望着自己,脸颊潮红,眼眸被雾气笼罩,微蹙的眉头,将女子特有的柔弱气质展现到了极致。
“你……”
苏三张张嘴吧,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便只是呆愣不动。
少女突然一笑,如淡荷初放,而后慌张地抱起了枯木古琴,仓皇而逃,像一只受了伤的白蝴蝶。
苏三愣住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我吓到她了?”
苏三感到有些羞愧,朝着另一旁湖岸游去。
“咦,我肩膀伤口好了,还有……天啊!”
苏三向前游了一小段后,才猛然察觉左肩血洞竟已修复如初,身上更是多了一层黑乎乎的淤泥状物质,腥臭难闻。
而且,他发现丹田处,那神秘的灰色气雾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以往灰色气团呈雾气之态,有些死气沉沉的,并不受他意念控制。
而如今,灰色气雾变作了丝线一样,虽是纤细一缕,却无比的凝实,而且由暗灰变作了无比纯净的灰色,鲜活明动,仿佛获得了新生。
苏三感觉到变化后的气丝成为了身体的一部分,变得和自己密不可分。
“这……难道是悬气?听琴顿悟?”
苏三感到匪夷所思,如梦如幻,但丹田灰色气雾的变化却是真实的。
带着疑惑,苏三在湖水中清洗了身子和衣物,而后登上了湖岸,四处张望,却不见了那少女踪影。
“这里又是哪?”
苏三看着周围隐现在山林间的恢弘楼阁,心中打着突突。
以往,苏三跟着爷爷,只是居住在外山边缘,根本没有向内深入的机会。
他只是在高山上遥遥看到过这样的仙家景象,此时身临其境,却感觉在做梦一样。
湖边除了水榭,再无其他房屋,四下里更是没有人迹,苏三看着因广阔而得名‘海湖’的湖水,有些不知所措。
“我游了许久,应该到内山了,这里是至圣阁所在,我还是小心为妙。”
苏三来到水榭内,琴几旁的青铜睡莲灯台上,白烛还在燃烧,微风撩动着烛光,忽明忽暗。
避开了琴几前的丝锦软垫,苏三随意的盘坐在一旁木板地面上,空气中还残留着一缕芳草清香,淡雅醉人。
烦乱的心思如麻,苏三想起了灵魂出窍,水。乳交融的美妙之感,也想起了少女的容颜。
细雨不知何时停歇,铅云散开,夕阳斜照,云霞漫卷,编织出绚丽诡美的奇幻景象。
“这或许真的是悬气吧?”
苏三收回心思,盘膝而坐,静下心来,意识沉入丹田,查看灰色气雾蜕变成的凝实气丝。
“将断不断,生生不息,本命之源,这确实是悬气!”
苏三神色激动,积压已久的怨气终于有了宣泄口。
“那少女好生奇怪,她的琴音也是奇怪,但更奇怪的是为何我会对那琴音产生渴望?
伤口愈合,疲惫尽消,而且似乎还经历了洗经伐髓,最重要的竟然修出了悬气。
这一切到底是为何?”
苏三望着湖面愣神,直到蜡烛燃尽,四下里一片昏暗,他才醒转过来,向往观瞧,天色已黑。
“不管如何,我这算是死地而后生,成为一名修行者了。”
苏三暗自想着,心中激动,因为在这个实力为尊的神州大地,不能修行之人,就如同卑微的沙土,只能被时间之风吹散。
而修行者,寻天地之道,可改自己之命痕!
欲修行改命,首先便要在丹田处凝练出悬气,这也是踏入第一大境--固元境的开始。
悬气是人精气之源,立命之根本,乃身体精华所化,是连接人与天地的桥梁。
不同的人天赋不同,所修悬气的品质便也有好有坏,这就决定着以后成就的高低。
苏三记得爷爷曾讲过,悬气的品质之分,和神州上其他功法、武器等物品的划分一样,都是分了五大等级。
从弱到强依次为:灵、将、王、皇、神。每一等级又分下、中、上三个品阶。
“我这灰色悬气也不知是何品级?”
苏三暗自想着,毕竟原来的灰色气团来历蹊跷,但能将自己从死亡中拉回,必定不俗。
“应该不会低吧?如今闻琴蜕变,自当变得更好了才是。”
苏三压下心中激动,感到腹中饥饿,这才想起一日都未曾吃过东西了。
打小清贫,苏三一半的吃食都是捕猎所得,守着山林,苏三自然没有饿肚子的道理。
到林间打了几只野物,生了火烤了吃,直到吃得肚子涨圆,苏三才停止进食。
又回到水榭,苏三将潮湿的衣物晾在栏杆上,躺在木板上,感受着湖风阵阵,心境平和。
“我心中只有仇恨的念头,却没有伴生的戾气,这都要感谢那位姑娘了,哎,也不知她叫什么名字,日后还会不会见到她?
如今小院是不能回了,听说至圣阁十年一次的入阁测试便在这几日,我修出了悬气,倒要去试试,最好能入至圣阁,若不行,再做其他打算。”
苏三胡思乱想着,渐渐入睡。
离得水榭不远,一座矮山之上,郁郁葱葱的高大林木间坐落着一所典雅阁楼。
二楼的一处房间,烛光明亮,镂空雕花木窗敞开,一位白衣白发白须的老人负手而立,目光越过黑夜,落在水榭中沉睡的苏三身上。
老人身侧,一位身着素雅白裙的少女婷婷而立,她抱着枯木古琴,同样在看苏三,恬静的脸上带着羞意。
“衣一,他真的听到了你的琴声?”老人轻声说道,话语中带着笑意。
少女衣一拽了下老人衣袖,嗔道:“爷爷,这句话您已经问了二十遍了。”
老人哈哈一笑,说道:“那你想不想知道未来夫君的名字?”
衣一闹了个大红脸,转身就走,只是刚走出几步便重又返回,低着头轻轻嗯了声。
老人忍着笑,说道:“他叫苏三,性子很不错,只是惨遭大难,却不知会不会改变。”
老人将今日有关苏三的事情讲了,讲的很详细,如同亲眼所见。
“他不会变的。”衣一恬静的笑着,目光有些痴痴,“听到琴声,他便懂了我的琴心,我也就懂了他的心。”
老人叹道:“希望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