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木枫拿过那另外两本书。两本书上印着不同的异国文字，小米一眼便认出其中一本是梵文。因为她外婆有许多梵文版的经书，上面的文字就是这样。
“那这本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会也是经书吧，我可不感兴趣。”
但是那字体女孩觉得颇为熟悉，她可以肯定她见过类似的文字，可惜她想不起来它的名字。
“还以为今天可以破译出原版的《第十三双眼睛》，然后传上网吸引一下众人眼球，这下泡汤了。”司木枫说。
“什么？你疯了！不是说这首歌的唱者和听者都会挂掉的吗？”
他轻蔑地看她一眼。
“你还真是愚昧兼迷信啊。歌曲再打动人也只是歌曲，《黑色星期天》会死人我相信，因为那是钢琴或乐器的声波在起作用，而这个。哼，只是以讹传讹人们自己吓自己罢了。”
说着话，他打开电脑。
“白费我一番气力，反正网上有诵读版的祈祷文，干脆我自己谱曲录唱出来吓唬那些白痴得了。”
“司木！”
小米叫道。
但是他根本不听，碎碎念自顾自忙他的。
小米张张嘴想要再说什么，但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她感觉她的嗓子被黏住了！
而坐在电脑前的司木枫的身后，出现了一个有着凌乱卷曲的褐色长发、身体瘦弱露臂赤足衣裙碎成一条一条犹如刚从荆棘丛中爬出的女孩。
它望望小米，那一双海水般蔚蓝的眸子比冰山更加阴冷空洞，随即它回过头，将那血痕遍布的细瘦手臂抱住司木枫的脖子，小小的脑袋靠在他肩头上。
对此，司木枫似乎毫无感觉。
小米几乎要晕厥过去。她再看自己的手，发现鲜血从她的指甲缝里不断涌出来。
“这些词其实很好谱曲嘛，我之前还花时间等书真是犯白痴。音乐这东西本来就没有自己固定的界限的呀。”
司木枫说着。血从他的眼尾嘴角指尖淌下，一滴滴流进键盘的缝隙里，打在雪白的地板上。
“音乐这东西本来就没有自己固定的界限的，对对，所以这就是书上会没有词曲的原因，我真是聪明，哈哈哈！天才！”
血流得越多，他说得也越多。他的话越来越没有逻辑可言，就像是他的神智乱成了一锅浆糊，亦或接近了一个疯子。
地板上，血涌了起来。渐渐打湿小米的脚，再渐渐淹没她的足踝，小腿，大腿，置身血液形成的黑红色粘稠河流的女孩大张着嘴奔向那个已经陷入疯狂或者说入魔的品音师，但是被他身后的它一把推开，她坐倒在血河中，血液呛进她肺里，她剧烈地咳嗽起来！
“司木。！”
她终于可以说出话来，可惜他已经听不见。
她眼看着谱好整支曲子的司木枫离开电脑，拿起了那把四弦琴。
他的脸色就像死人般灰白，他的眼睛闪着白热的光，他张开口，一种妙不可言却令人战栗的声响从他口内发出。
啊啊，她这下知道卖家搭配推荐四弦琴的原因了！
司木枫歌唱着女神，歌唱着信徒们虔诚地崇拜着的吸血女神。她是那样伟大让人敬畏，随着他唱得愈发高亢，女孩也陷入了绝望中，彻彻底底的绝望中。
完了，完了，她和他都是。
。等等！
女神？信徒？
她扭脸望向茶几，她惊喜地叫了起来。
书！和这本被诅咒的词曲一同送来的两本书赫然飘浮在血河上，并没有被淹没或是弄脏，果然是这样，那么。！？
尽力伸出手，她抓住了那本梵文经书。
一丝金色的光线瞬间涌入了她的心，同时，她记起来了这本梵文书的中文名字和这本书所代表的光明的信仰。
是《金刚经》。
她用尽自己仅剩的气力念诵出那些神圣的词句。它张牙舞爪扑向她，她惊恐地闭上眼，但是口内的诵读并没有停止，声调也更高。然后她耳畔忽然听得一声失望愤怒刺耳的尖啸和什么东西崩裂的声响。
女孩睁开眼。
灿烂的阳光温柔地亲吻着她的脸。雪白的窗帘轻轻飘动，洁净的地板倒映出她的身影，她望着这宁静的一切，难以置信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这是怎么回事？那刚才在自己身上发生的是幻觉了？
低头看见自己手上仍然拿着的金刚经，她惊恐地尖叫起来！不，那不是幻觉！现在她知道卖家为什么还要免费赠送这两本书了，如果遇到的是懂它们的买家，那他们就会成为保护伞，即便用四弦琴弹唱歌词也会安然无恙，而遇到不懂的买家，比如司木枫，则会。小米扭头望向她的心上人。
“司木？”
沙发上，怀里抱着四弦琴的司木枫以少有的沉默回应着她。
四弦琴的琴弦已经尽数断裂、卷曲，琴身布满了条条裂痕。品音师司木枫头耷拉至胸前，苍白的两只手软绵绵地放在琴上。
“司木，你看你干的好事！还好一切有惊无险。司木？司木枫？”
女孩呼唤着品音师的名字，她低下头凑近他。
当看清他那张恐怖枯干的脸，她再度尖叫了起来。
他已经死了。
①注：见《古兰经》“众诗人章”第225、226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