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梦如斯轻尘过,寂寞菱镜朱颜醉。宫花凋尽青丝缕,珠奁空泣胭脂泪。
是夜,夜晚烛凉,夜风簌簌,夜雷惊起,夜笛清怅,怅然若失。
玉枕上的人儿,眉头紧锁,嘴中发出喃喃呓语。
是梦。
梦中,满眼的鲜红,父亲倒地不起,娘亲的笑容渐渐凝固,她的十六岁生辰变成了噩梦的开始;画面一转,接着又是在明堂中,他对她冷眼相待,冷嘲热讽……无尽的黑暗席卷而来,无尽的凉意扑面而来,无尽的窒息感。
“不,不要!”南颜猛然坐起,两眼无神,冷汗湿了发丝。南颜就那样呆呆地坐着,一滴清泪滑落,这样的南颜就像破碎的布娃娃,惹人无尽怜惜。
呼,烛光忽然亮起,“颜儿,颜儿。”南颜的耳畔响起了一声焦急又熟悉的呼喊。
门微启,入眼的是一身墨色锦衣,脸上是急切的表情,来者是景珩。
看见床上呆呆的人儿,景珩伸出双手,想拥那娇弱的人儿入怀,想圈起那无助的身躯,护她一世安好。
可那双手硬生生的止在了半空,随即,景珩发出一声无力的叹息,双手颓然落下。天知道他多想抱她一下,就一下,但他又无比的害怕,怕看到南颜嫌恶的眼神。
“做噩梦了?”
南颜不想说话,不知怎么开口,也不知说些什么,难道说我又梦到了全家被杀,而那下令的人是你?
死一般的沉寂。
南颜垂下眼帘,缓缓躺下,闭上双眸,翻过身继续睡。
烛光被吹灭,屋内是两人浅浅的呼吸声,似有似无的声音,明明两人距离那么近,然而两人心中的距离恐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景珩悄悄靠近,弯下身,拉了拉滑落的锦被,痴痴的看着南颜的娇容,许久才不舍的离去。
待门被关上的那一刻,南颜睁开双眸,望着黑夜出神,注定是一夜无眠。
门内如此,门外亦是这般。
景珩负手而立,站在庭中,墨色长袍与黑夜融为一体,他,南临国的君主,万人之上,站在世间云端,俯瞰万物生灵,却独独护不了自己心爱的女人一生安好,却独独护不了自己心爱的女人的笑容,却独独护不了自己心爱的女人的至亲。
他记着,南颜问,他要把她关到什么时候?是的,他把她禁锢在了南冥宫中,一日三餐侍女奉上,禁止她外出,只许她在这小小的南冥宫中走动,甚至派暗卫把守,只因他害怕,怕他的颜儿再像三年前消失不见,是的,他害怕,他不怕所有,只怕他的南颜不在他身边。
他记着,南颜说,我恨你,我最大的不幸就是遇到了你,他的心也因她无情的话语而抽痛,他想说,他最大的幸运就是遇到了南颜,此生之幸仅仅如此。
他于她,是恶魔,想尽办法逃脱。
可,
南颜,我的颜儿,你可知?
你对我来说,是珍宝,
我愿倾尽天下,倾尽所有,只求你在我身边,
只求,只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