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青泽的“萝卜”还没有嚼烂,姬天吟长长的身影便再度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
“这么快就回来了?”弟弟走过身旁,乌青泽好奇问道。前前后后,这功夫差不多也就刚好够到白灵儿家打一个来回——合着没进门就被撵出来了?
姬天吟木然回院,眉头微皱,也不言语。
乌青泽赶忙小跑跟上,轻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儿你和大哥说一下啊。”
姬天吟不理大哥的问话,所思所想全是关于她:红肿的双眼,红透的鼻尖,事情已经发生快有一天,白灵儿竟然还在伤心的哭;自己无意间突破门槛成为练气士,无形之中却给了她致命打击,本就因道法而孤僻的她,这会儿应该是绝望吧,啊……为什么我非得在白氏成为练气士啊,晚个一年半载等我离开这里也好啊!
人生头一次,姬天吟对成为练气士,心怀懊恼。
“你小子说句话啊。”乌青泽拿鼻子使劲儿捅了弟弟一下,问道:“你这左半边脸怎么了?怎么这么红?被她给打了?”
思绪被打断,姬天吟下意识地摸了摸发热的脸颊,烦躁地说:“给道法也不要,刚送过去,回身就甩我脸上了!啊!我感觉好烦!我要疯了!”
乌青泽闻言差点笑出声:姬天吟在西玛作威作福,不管男女,统统欺负,那简直就是个魔头,怎么这会儿到了人族,遇到个貌美小姑娘,弟弟就这么怂了呢?
“笑啥?!”姬天吟没好气地一声咆哮,苦恼道:“娘嘞,这是怎么回事儿嘛!我这好心好意去,不领情也就算了,竟然还打人!”
乌青泽终于是忍不住心中笑意,狂笑出声。一张狗脸配上滑稽的笑容,让本就郁闷的姬天吟愈发不耐烦:“再笑!再笑给你下锅炖了!”
乌青泽笑完,气息也差不多喘匀了,说:“书上说,男人追女人,应该第一勤奋,第二不要脸……”
“你才不要脸呢。”姬天吟咆哮道。
被打断,乌青泽也不气,笑笑,说道:“真的,那些书你又不是没看过,这男人追女人呐,就得这样。”
“我不是想追求她!”姬天吟瞥了眼大哥,低沉道:“我就是觉得这丫头之前的日子太苦了,今天又被我给气哭了,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乌青泽猛然间想起了在西玛的光景,那会儿弟弟也很努力地想要成为人族练气士,很多时候为了研究明白道法典籍当中的只言片语,常常是彻夜不眠,但即便如此,弟弟也没能成功。
姬天吟身处兽皇城西玛,拥有着莽原的极致资源来支撑,却也没能让他成为练气士,而白灵儿在贫瘠的人族南疆,仅有的便是那一本薄薄的《白氏法》。绝望之时,男人尚会哭泣,何况女孩儿?
一人一狗,同时沉默了。
……
明月高悬,夜空如蓝。
思忖良久的姬天吟疲惫地躺在院中沙地上,望着点点星光,困惑道:“大哥,你有什么办法没?”
“虽说你不是想追她,但是想要哄她开心起来是真的。”乌青泽努力回忆着书中所述,建议道:“多尝试几次吧,我想等那丫头看到你的诚意,自然而然心结就能化解开了。”
“再试,我还能送什么?咱们本就身处白氏,所有都是人家自己的,我还能拿什么送她?”姬天吟很苦恼。
“没让你借花献佛。”乌青泽提议道:“书上说女孩子都喜欢漂亮的东西,白氏周围倒是有不少鲜花,你何不多采摘一些给她送过去,兴许有用。”
姬天吟眼前一亮,兴奋点头。
……
旭日初升,华露未逝。
白氏村落的街道上只有零零星星的行人。
兄弟两人悄悄离开院落,出了村子,一人一狗在起伏平缓的草地上一路狂奔,准备趁着大好时分将那些含苞待放的花朵采摘一空。
“我记得东北有一处,那里的花儿都是紫色的,偶尔有乳白色的,不过可能有些远,二三十里路呢。”狂奔途中,乌青泽说道。
“不怕远,大哥咱们走。”姬天吟将体内金元完全调动出来,金光闪烁犹如天神下凡。
……
“再往东,还有一处……”
“走!”
……
……
兄弟两人花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采回来一大抱带着晶莹露珠的鲜花。
“这回应该能原谅我了吧。”
汗水顺着姬天吟的脖子往下流淌,他飞身窜入冰凉池水,胡乱梳洗一通,换过一身衣衫,手中捧着足有上百朵的五彩鲜花。
“那是必须的。”乌青泽也是累得不轻,看着弟弟怀中那宛如花海的壮景,他自信道:“去吧,大哥在家歇会儿,等你的好消息。”兄弟俩一早奔袭上百里,后来弟弟实在跑不动,乌青泽不得不化出真身带着他继续狂奔采花,这一趟下来,乌青泽差点儿成了名副其实的“死狗”。
天已大亮,街上行人很多。
姬天吟怀抱鲜花,顶着众人或疑惑或诧异的目光,直奔白灵儿的家。
院门没关,姬天吟直接走了进去。
“哎呦,是小天,昨天真是对不起,灵儿这丫头不懂事,请你不要生气。这花儿是……送给灵儿的?”白灵儿的母亲看着迈步而入的姬天吟,有些语无伦次。族长已经暗中嘱托过,姬天吟是贵客,吩咐各家各户好好招待。可是自己这平日乖巧的女儿就偏偏和他不对眼,初次见面让人家难堪不说,这回又莫名其妙闹起了情绪,昨天小天真诚过来道歉,不由分说拿起那么厚一摞书就直直摔在了他的脸上。善良淳朴的大川木棉已经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歉意,只能一个劲儿的道歉。
“婶子,不要和我说对不起啦。”姬天吟对大川木棉歉意一笑,解释道:“是我不好,伤了灵儿的心,我今天是专门来道歉的,至于昨天那事儿就别提了,是我考虑不周,与你们无关。”
白飞扬听闻家中老婆子的呼喊,拄着拐杖从屋内走了出来,他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姬天吟,叹息一声,说:“小天,快来坐。木棉,去泡一壶茶来。”
大川木棉正不知所处,听到丈夫的吩咐,赶忙进屋去冲泡茶水。
姬天吟一手抱着怀中花,另一只手赶忙搀扶着白飞扬坐下,待得后者坐稳,他才问道:“灵儿没有在家吗?”
白飞扬黝黑面庞带着些许歉意,解释道:“这不还在耍性子呢。小天,摘了这么多花,你这大清早跑了不少地方吧?”
“还行吧,没有跑太远,就在周边而已。”
生在南疆,长在白氏的白飞扬岂会不清楚方圆百里内的情况?花色有红有紫有白有黄,但每一朵花都圆润饱满正当时,这可不是随手采摘而来,那是经过精挑细选的。
“孩子,灵儿这妮子,脾气不太好,你不要往心里去。”白飞扬心情有些沉重,白老爷子与老族长的一番美意,灵儿已经破坏得七七八八,姬天吟能来,想来也是看在白老爷子的面子上吧。
“叔,昨天那事儿,确实怪我。”姬天吟解释道:“我不知道发生在灵儿身上的事儿,如果我知道,昨天上午,我就说什么也不会对她发火的。”
大川木棉将泡好的茶水端出来,对姬天吟又是歉意一笑,没言语。
白飞扬对自家婆娘的反应心知肚明,他为姬天吟倒了一杯茶,抬头对着屋子喊道:“灵儿,你小天哥来看你了,还不快出来。”
声音如石沉大海,再无半点回应。
白飞扬眉头微皱,心中不是滋味。大川木棉站在身旁不知该去该留。
“叔,灵儿还生我气呢,不想见我也是理所应当。你不要生气,我能理解她,当初我在家也是这般光景。”姬天吟眼看白飞扬愈发飙,赶忙打圆场:“这花儿是我专门给灵儿送来的,那我就先放这里,等她脾气消了我再来。”
不料,白飞扬与大川木棉还未开口,白灵儿的声音却从屋子当中传了出来。
“姬天吟,你给老娘滚,我不想看到你。”
声音落地,身着一身雪白长裙的白灵儿气势汹汹地走出了屋子,来到了庭院。
“灵儿不许无礼!”
“这孩子……”
白飞扬出言怒斥,而大川木棉却是无奈与惋惜。
上百朵带着朝露的花骨朵,迎着朝阳逐渐绽放,愈发蓬勃充满活力。
“那……这花儿……”
“花儿可以留下,人,滚蛋!”白灵儿冷着脸,一点儿不给姬天吟颜面。
……
姬天吟点头哈腰地将辛辛苦苦采摘来的花束送给了白灵儿,而他自己,则趁着这妮子还未发脾气,赶忙脚底抹油——开溜了。
“嘿嘿。”
回家路,迎面朝阳,万千光芒奔涌而来。
被人撵出来,丁点脸面没给,姬天吟不仅不气,心中反而还挺舒服:
生龙活虎敢自称老娘、自称姑奶奶的才是真实的白灵儿,哭鼻子落泪就不好了,看着心里憋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