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镇位于中原腹部,是一座南北走向的狭长乡镇。一条宽敞的大路紧贴着城镇通过,有两家客栈分别坐落于小镇南北两头,迎接着各地来往的客人。
今天正值当地集市,附近十里八乡的村民都来到镇上选购货品,不太宽敞的街道上挤满了人,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细眼薄唇,相貌俊俏,在人群中穿来穿去,灵活至极,不一会就收获颇丰,他找到一处僻静处,神色欣喜的掂了掂手上钱物,将钱分成了两份,大分放在怀中,小份则放在兜里,哼着小曲,向着前方走去。
镇头的一个小巷口处,有一家专门雕刻石器的店铺,店铺门口的空地上,停着一辆满装着石料的马车,一位光着上身的少年,正在吃力的从车上卸石料,七月份的阳光暴晒在他的身上,少年满头大汗。小巷边的阴影中,店老板的女儿阿秋正一脸关切向他看来,手上紧紧攥着一块手巾,想要上前递给他,却又有些不好意思,只好犹犹豫豫的站在这里看着他。
少年正在埋头干活,远处传来别人的唤声:“王二,王二。”他直起身子,看到来人后笑道:“李达,有事吗?我这边的活还得再干一阵。”他本名叫做王迩,乡下人并不识得二和迩的区别,都顺口叫他王二,李达正是刚才在街上穿梭的那位年轻男子,他一脸鄙视的看着王迩说道:“干什么干,天气这么热,就挣这么点钱。走,跟我回去,我请你吃点好的。”
王迩弯腰背起一块石头,稳稳地背到货架上放好,然后站起身来,抹了抹头上的汗,有些不满的看着李达,他也是十六岁的模样,只是脸色有些微黑,面容朴实,虽然比不得李达的眉清目秀,但是看着给人一种可以信赖的感觉。李达的话让王听了有些反感,他皱了皱眉,摇了摇头,闷声说道:“我不饿,你自己吃去吧。”转过身去继续干活。
李达看着他闷头闷脑的样子,心中越发的有些看不起他,他找了个凉爽的地方站住,双手抱胸,对着王迩啧啧道:“你小子,非得在这出苦力气,你说你图的是什么,跟我学多好,轻轻松松半天功夫,就赶你累死累活干上一天的。”
王迩没有作声,仍是沉默干活,李达冷笑一声,看了看前方阴影中站着的女孩,嘲讽道:“我知道了,你这是故意在阿秋面前表现,难道你还真以为李老板会让你和阿秋来往?”听到李达这么说,王二脸色涨得通红,不满道:“你不要胡说,我只是不想和你一起偷东西,谁的生活都不容易。他们攒着钱也不容易。”他本想说出一番道理来说服李达,只是口舌笨拙,翻来覆去就这么两句,不觉有些气馁,叹了口气,便不再说什么。
李达摇了摇头,他知道王迩性格有些直,看不惯自己小偷小摸,在心中骂了一句:“这傻蛋。”也没有着急离开,蹲坐在一旁,一边哼着歌,一边等王迩。
等到王迩把车上的石料卸完,已是日上三竿,石器店老板李老大从店中出来,手上拿着工钱,交给王迩,笑着说道:“王二啊,明天下午再来,我这边还有些货。”王迩为人质朴,干活下力气,李老大对他很满意,因此,特地和他约好明天继续干活。
王迩接过钱,笑着答应了一声,从旁边石板上拿起一件洗的发白的衣服穿上,衣服上面打满了补丁,显是已经穿了许久。
李达斜着眼看着他,有些无奈的道:“就这么点钱,看你高兴的,真是对你没办法。”王迩笑了笑,没有说话,二人正要转身离开,一位年轻女孩拦住王迩,正是一直等在一旁的阿秋,她身穿短袖利落外衣,头上包着一块头巾,白净的面颊此刻通红一片,低着头向王迩手中塞了一个东西,轻声道:“你拿着,以后用来擦汗。”说罢转身匆匆跑开,王迩看着手中干净的手巾,又看向远处匆匆离去的阿秋的身影,心中一阵温暖。李达在一旁怪叫一声,王迩顿时满脸通红,挠了挠头,把手巾小心的放入怀中。
吃完午饭,二人说说笑笑向着镇口的破庙走去,他们都是孤儿,流落街头,无家可归,只能在破庙暂住。李达手脚机灵,平日里靠着偷窃一些异乡人的财物为生,王迩性格敦实,不想和李达一样,于是便在镇上打个短工,套鞋工钱,生活虽然艰辛,至少能够填饱肚子。
李达一边走,一边嘲笑王迩:“你小子长得老实,没想到这么招女孩子喜欢,那阿秋可给你送了不少东西了吧,你这身衣服,好像还是她爹不穿的,她拿来给你的。”王迩只是嘿嘿傻笑,想到阿秋温柔体贴的样子,心中也是甜蜜,只是,他明白二人身份差距,只是把这份好感放在心中,从来不曾挑明。
出了镇向南走没多远,一座破庙出现在二人的视野中,这座寺庙年久失修,早已没有僧人居住,王迩和李达二人就住在里面。李达当先走进破庙,惊呼一声,又跑了出来,脸色发白,两眼发直的对王迩说到:里面有一个死人!”
王迩听到后大吃一惊,快步走进庙中,李达战战兢兢跟在他的身后,向着里面一指,颤声说道:“你看,在哪里躺着呢。”王迩小心的走过去,那人三十来岁,紧衣短袖,一副江湖中人打扮,此刻他面色铁青,七窍流血委顿在地上,早已死去多时。李达壮着胆子凑了过来,看到尸体恐怖的样子不禁心中又是一抖,问王迩道:“怎么办,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有人来这里?”王迩也有点紧张,定了定神,道:“要不然,咱们去报官吧。”李达点头同意,提议道:“你在庙外面看着点尸体,我跑的快,我去镇上找人。”接着他看到那尸体身上衣服价值不菲,心中一动,壮着胆子走到尸体跟前,上下摸索了一番。王迩看此情景,已经知道他要干什么,无奈的想道:“这小子,为了钱,竟然连死人都不怕了。”
李达在尸体上摸索了一会,突然眼前一亮,从尸体的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打开一看,是一些碎银子!大概有五两之多,不禁喜上眉梢。他又搜刮了一番,把尸体上稍微值钱的东西都收集了起来,最后,在尸体的左臂上摸到一个手镯,李达手上用力,把手镯从尸体手臂上褪下来,颠了颠,好像不是金银之物,他也顾不上分辨,用布包起来,跑到后院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把东西藏了起来。
回到前厅,王迩正蹲在破庙门口,眼眨都不眨的盯着尸体。李达见状,不禁佩服他的胆量。李达是本地的流浪孤儿,平日里靠偷鸡摸狗为生,前两天偶然遇到王迩从外地流浪到王家镇,二人年纪相仿,结拜成了兄弟,李达年纪大些,王迩便称他为大哥。
他嘱咐王迩道:“你在这看着点,我去叫人。”说罢,匆匆向镇子上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