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陈梦凡告别大家独自去了酒吧上班。丹丹也到了开学的日子,她被录取的大学和陈梦凡的学校离的很近,由于刚开学,今天没有出现在酒吧。走到门口,不见了往日熟悉的身影,陈梦凡一时有些不习惯。
这个晚上,酒吧的客人比平日里少了很多,冰哥也闲了些,等到唱完歌,冰哥让陈梦凡坐下来陪自己喝酒聊聊天。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两人的关系越来越亲近了,会彼此讲述一些自己的过往与经历,相互又多了更深一层的了解。
“丹丹搬到学校里去了,身边突然觉得冷清了,以前老在身旁晃悠,这一走,倒觉着空落落的。”,冰哥有些惆怅的讲道。
“是啊,整天像个小精灵到处蹦来蹦去的。”
“这孩子,从小就跟我亲,只是顽皮了些。”
“挺好的。”
冰哥看陈梦凡一脸的平静,他知道丹丹的心事,忍不住问道:“我说阿凡,你对我们家丹丹有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陈梦凡听到冰哥这样问自己,有些为难,“我……”
“没关系,你实话实说。”
“倒是没有。”,陈梦凡顿时感觉轻松了很多,直言答道。
“噢,我想也是。”,冰哥轻叹一声,“丹丹还是太孩子气了,现在上了大学,让她多经历一番吧!”
“成长是一个过程。”
“嗯,说的也是。”,冰哥点了点头,“以前她舅妈还在时,也经常这样说。”
陈梦凡望了冰哥一眼,有些疑惑的问道:“嫂子……难道……不在了?”
“是啊,去世好几年了。”冰哥的语气有些凝重,眼神里透出一丝凄凉。
陈梦凡有些难以置信,以前从未问起过冰哥感情上的事情。看着冰哥充满哀怨的神情,陈梦凡感到有些后悔,觉得自己不该问这些,“对不起,不该提起这事?”
“没关系,是我自己提起的,都过去这么些年了,心里面比以前好多了。”,冰哥答道,说起去世的妻子,他眼神里饱含深情,看得出他们曾经有多么的相爱。冰哥说他的妻子和陈梦凡算起来还是校友,“那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冰哥无比怀念的讲道,“当时,我还只是这个酒吧里的调酒师。正值大学毕业的季节,她和男朋友分手了,到这个酒吧里一个人喝闷酒。我记得那天酒吧里放了《七月》这首歌,她听着音乐,哭得像个泪人似的。”说到这里,冰哥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我看着有些心疼,就过去和她搭讪,安慰她,到最后她竟然不哭了。从那以后,她就经常来酒吧玩,每次都让我重复的播放这首歌,她说《七月》就是在讲述她自己。”
陈梦凡打断冰哥说道:“再后来你们就在一起了?”
冰哥点了点头,“对啊,我们很快就结了婚,生了小孩。”,说到这里,冰哥本来洋溢着幸福的脸上突然变得阴沉了起来,“三年前的七月份,她带儿子出国旅游,可在回国的途中飞机失事,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到飞机的残骸。”冰哥很痛苦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十分沉重的凝视着手中摇晃着的酒杯。
听到这里,陈梦凡也是捏了一把冷汗,“平白无故的,飞机怎么能不见呢?”
“是啊,现在我都还无法相信,好好的,就凭空消失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那段时间我整个人都是崩溃的,整夜整夜的闭不上眼睛。两年前,酒吧面临倒闭,原来的老板准备关掉的,我凑了些钱、抵押了房子把酒吧接手过来,重新改成了现在的样子。”
“所以,‘七月’这个名字就是这样来的吗?”,陈梦凡问道。
“对的,我想有一天她和儿子要是还能回来,看到这样应该挺高兴。”,冰哥静静喝下手中的酒,递给陈梦凡一根烟,自己也点上一支,深深的吸了一口,“我和她相识在七月,她离开也是在这个季节,这一切都充满了戏剧性。从那以后,我每天营业前就会先放一遍这首歌,时间长了就成了一种习惯,听到这首歌就仿佛她一直在我身边,从未曾离开。”
“这间酒吧装满了你们的回忆。”,陈梦凡被冰哥的情绪所感染,也有些感伤起来,想起了他的初恋女友,不禁感叹道:“嫂子能有你这样的男人,她是幸福的。”
冰哥抿了抿嘴,调整了下思绪,深吸一口气,勉强笑了笑:“好了,不聊这了,讲点开心的,阿凡,我看你身边的几个哥们都有小女朋友,你呢,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过这些事?”
陈梦凡一脸的无奈,这样讲下去如何开心的起来,冷冷的笑道:“感情对我来说像是件奢侈品,可望而不可即。”
冰哥有些诧异,问道:“怎么呢,你这小伙子挺优秀的,喜欢你的小女生还不是一抓一大把,怎么能说这么丧气的话,前面经常来酒吧玩的那个欣欣,对你就不错嘛,是对人家没意思?”
陈梦凡有种说不出的愁绪卡在心里,不知道如何去表达,缓缓的摇头,“也不是这方面的原因,心里的一道坎吧!”
“你这个年龄能有什么坎过不去呢?”
冰哥不停地追问,陈梦凡想想也没什么好隐瞒,便把自己的经历讲述了一遍。冰哥听完连连感叹:“想不到我们两都有这样的际遇,也算是同病相怜吧。”,说着举起酒杯,“为我们的过去”,然后把满满的一杯酒灌了下去,又开始安慰陈梦凡:“阿凡,这事情啦,你不能一直放不下,分手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很正常的,只能说女孩太想不开了”,又有些诙谐的说道:“不过,你也是挺早熟的嘛,那么小的年纪就谈恋爱了,能懂吗?”
陈梦凡翻了下眼皮,呆呆的凝视着桌上的酒,沉默不语。冰哥拍了下他,语重心长的讲道:“阿凡,世界如此的美好,你这个年纪,正是该放手去追求爱情的好时候,可不能因为过去的一些不愉快,一直束缚着自己,荒废了大好的青春啦!”
陈梦凡淡淡一笑,端起酒杯,“冰哥说的是。”
“来,为你,也为了我自己。”,冰哥也默契的举起酒杯,两人一口喝了下去。
这个夜晚,两人推杯换盏,不停地用酒精麻醉着自己,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将心底里的不快抛之脑后,可忧伤始终如一缕云烟萦绕在心头,百般侵蚀。一个风华正茂的绝美少年,同一位已过而立之年的中年男人,在这昏黄的灯光下,侃侃而谈,互诉衷肠。
次日,陈梦凡依旧早早的起来,同邱明一道去了学校迎新。欣欣在晌午时分也来了,陪在陈梦凡的身旁一直到下午很晚才离去。傍晚,下起了小雨,媛媛为邱明和陈梦凡送来了雨伞。邱明同媛媛一起回家,陈梦凡便径直去了酒吧。快到门口时,熟悉的歌声响起在他的耳边,“你说你的山,我说我的水乡,七月的无奈,我们尽量不去讲……”,多么的无奈,陈梦凡未曾有过如此的经历,并没有太多的感伤。他的目光突然注意到了一个打着粉色雨伞的女孩身上,只见她静静的站立在雨中,飘飘的长发,一身蓝色长裙,穿着黑色高跟鞋,纤纤小腰,背影如画。陈梦凡漫不经心的走了过去,从女孩身旁走过,不经意的侧脸看了一眼,心头一颤,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是她”。
女孩见有人过来,也顺眼看了过来,脸上露出很惊讶的表情。两人彼此对视了很久,她缓缓转过身来,露出欣喜的神色,眨眼笑了笑,却又忽然变得有些尴尬:“是你呀。”
陈梦凡冷冷的笑了一下,“真巧啊,又见面了。”
女孩显得有些不自在,“上次的事情,对不起哦。”
“没事,都过去了。”
“还是要谢谢你。”
“不客气。”
女孩见陈梦凡冰冷着脸,她的心里透过一丝寒意,这个表情已经深深的印在了她的脑海里,她有些关切的问道:“上次那一巴掌打的疼不疼啊?”
陈梦凡心里又是一阵冷笑,无聊,我狠狠扇你一巴掌试试,却假装若无其事的答道:“不打紧。”
女孩有些羞涩的笑了,却努力克制住自己不笑出声来,身体跟着有些略微的颤抖,“我叫夏雨桐。”
“哦,你好。”
“你呢,不想告诉我你的名字?”
“陈梦凡。”
“噢”,夏雨桐点点头,“你是去这间酒吧玩吗?”
“我在这里上班。”
夏雨桐有些惊讶,“啊,你怎么会在这里上班?”
陈梦凡觉得有些不可理喻。
“那你在这里做什么啊?”
“唱歌。”
夏雨桐有些兴奋,“唱歌啊,那你知道刚放的音乐叫什么名字吗?”
“嗯,《七月》”
“噢,歌词写得真好,你会唱吗,我想再听一遍。”
夏雨桐不停的问,陈梦凡看着她哀求的眼神,点了点头,“会的,走吧。”
夏雨桐很文静的笑了笑,显得十分淑雅,“嗯嗯,好。”
两人一起进了酒吧,此时酒吧刚开始营业,还没有什么客人。冰哥见陈梦凡今天来这么早,有些吃惊:“今天怎么来这么早啊?”
“噢,刚从学校忙完,懒得回去了,就过来先坐坐。”陈梦凡答道。
冰哥打量了一遍夏雨桐,“这是你同学?”
夏雨桐望了一眼陈梦凡,见他颤颤一笑,摇了摇头,“不是。”,夏雨桐也甜甜的笑了一下,“我叫夏雨桐,跟他刚刚在外面认识的。”
冰哥很诧异的凝视住陈梦凡,“啊,”一脸的惊讶。
陈梦凡白了一眼夏雨桐,见她只顾着呆呆的傻笑,连忙补充道:“以前见过的。”,想起夏雨桐那时的囧样,和现在完全是判若两人,估计她自己都不愿意多提起。
夏雨桐见陈梦凡没有多说,心里嘘了一口气,“对,对,对,我们算是朋友吧。”
“哦”,冰哥点点头,找了张桌子,让二人坐下,又吩咐服务员拿了些喝的和果盘、小吃。
“我叫龚冰,你可以和阿凡一样叫我冰哥。”,冰哥倒了几杯酒,这样对夏雨桐说到。
夏雨桐“扑哧”一声,又连忙摆了摆手,“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冰哥,你名字太有意思了。”
“哈哈,是的,我父亲名字没取好,让你们见笑了。”,冰哥有些幽默的讲道,“来,喝酒,夏雨桐,阿凡。”说完举起酒杯示意大家。
“叫我夏夏就好。”夏雨桐说着也拿起酒杯。
“好,夏夏,这名字叫着挺好听的。”,冰哥夸赞道。
“哈哈,谢谢。”
冰哥陪两人坐了一会儿,便被一位服务员叫走了,说有些事情,让两人独自聊聊。等到冰哥走后,夏雨桐立刻叫住陈梦凡:“你现在给我唱歌听吧。”,陈梦凡“嗯”了一声,就去台上拿了吉他,唱起来。自从第一次听了《七月》,他回家把这首歌练了很久,可以原滋原味的把这首曲子呈现出来:
那一年的寒风中,我化了很浓的妆,
第一次牵你的手啊,却装作老练的模样。
我等你说,等你说我漂亮,
哦,真的,我真的很想。
又一年的夜色中,你遮住星星的光,
第一次吻我的脸啊,多少有些惊慌。
你等我说,说我是你唯一的港,
哦,真的,我真的很想。
七月的无奈,我们尽量不去想,
你说你的山,我说我的水乡;
七月的无奈,我们尽量不去讲,
哦,真的,也许真的很傻。
那一年的大雪中,你轻轻敲我的窗;
告诉我你堆的雪人,很像很像我的模样。
你等我说,说我真的感动啊,
哦,真的,我真的很想。
那一年的大雨中,我倚在你的肩上,
让雨水渐渐洗去,两情很真的脸庞,
我等你说,说你爱的好疯狂,
哦,真的,我真的很想。
七月的无奈,我们尽量不去想;
你说你的山,我说我的水乡。
七月的无奈,我们尽量不去讲,
哦,真的,七月真的很长。
等到陈梦凡唱完整首歌曲,四下有人开始拍手叫好,他抬头看了看不远处坐着的夏雨桐,早已哭红了眼睛。陈梦凡有些惊慌,走到她身边,夏雨桐望着陈梦凡,抽泣的笑了起来,觉得挺尴尬,用手不断擦拭眼角的泪水。陈梦凡从收银处拿了些纸巾递给她,看着夏雨桐一面擦着眼角一面笑,可爱极了,他的心有些被触动,对这个女生以前不愉快的印象开始淡去,心疼的问道:“你怎么听歌还听哭了?”
夏雨桐哽咽的笑了笑,“没什么啊,歌写得太好了,你唱的又那么好听,情不自禁的就哭了。”,说完打量了一下陈梦凡,“没事,真的没事”,一激动又流了很多眼泪,她很慌忙的擦拭着,努力的去掩盖那被触动起的落寞与伤心,“就是想起了一些往事,觉得这首歌仿佛是在讲述自己”。
陈梦凡一阵心酸,想到上次她醉酒的样子,心底里涌起了一丝怜惜,这样的话他好像已经不止一次听到了,他想说些安慰的话,可到了嘴边,又立刻打住了。夏雨桐站起身来,拂了下有些皱起的裙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对陈梦凡说:“谢谢你唱这么好听的歌给我,我要回学校了。”,说完挤出一丝很难堪的笑容转身离去。
陈梦凡望着夏雨桐远去的背影,沉默了许久,他开始对这个女生有了些不一样的看法。如果上次她匆忙离去,让他觉得有些古灵精怪的话,那么这次他开始有些心疼这个女生了,不再带有一丝厌恶感。女人的眼泪有的时候是动情的,它能够在一瞬间催化一个人的心灵,激起一个男人的爱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