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昭仪早已看见皇帝,早在一旁恭敬的候着圣驾,而师琴涯也从惊讶中走出来,在一旁垂手而立,十分恭敬。心底却也大概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庆帝和那人并没有停留太久,很快就离开了。雷昭仪也没多说什么,依旧和琴涯说说笑笑,琴涯也不是呆头呆脑的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想必雷家也是没有其他办法,才会用这么一招。
走得时候雷昭仪倒真有几分不舍,常在在皇宫大内的,也甚是无趣,好不容易有人陪自己说说话,却就这样走了,想来她也舍不得。
回到雷府后一日,皇宫又来了一道圣旨,什么也没说,只是封了师琴涯“筇今县主”的封号,圣旨里未提及为什么封,可就这么封了。
拿着金册金印,师琴涯也挺茫然的。从现在开始,她就是一方县主了……她觉得有点玄幻。
筇今又是什么地方,她都不知道。
这一下子,雷府许多没有品阶的小妾丫头的,都来给琴涯请安,一天到晚好不热闹,闹的琴涯每天都往老夫人屋子里躲。
“瞧瞧你,这么大的福气,人家想还想不来,偏巧你这丫头,反而一副不乐意的样子。”雷老夫人瞧着师琴涯道:“成天在我这看书,对着我这老婆子,你不嫌腻歪啊。”
“怎么会呢。呆在老夫人身边可舒服了,老夫人通情达理而且见识广博,每每在老夫人身边,琴涯都觉得既亲切又好玩,就怕有一日没有福气呆在老夫人身边了。”师琴涯靠着老夫人道。
“这丫头平时木讷讷的,这说起好话来,让我这老人家很受用。将来嫁给不弃,可要常来看这老人家。”
“老夫人身边,有佟家嫂子,韦家嫂子这样勤快的孙媳妇,那还需要我这个笨嘴笨舌的来伺候啊。”师琴涯眨着眼,无辜的说。
“老夫人,您听听!”佟氏笑道:“是谁说这丫头笨嘴笨舌了。明明一张好厉害的小嘴。想来将来嫁人也不会吃亏了。”
老夫人也笑了,“袁家深宅大户,琴涯去了,要多学多做。”
一想到要嫁给袁不弃,师琴涯还是有些不自在,这场婚礼一开始,她并不同意,当也没有反对过。婚期越来越近,这份不自在越来越大,今天一提起,倒像触及了心底的什么似的。当初不是想着,如果能过上安定的日子,嫁给袁不弃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而且这一切的发展也不会顺从她的意愿。
“看来是害羞了。”一旁的佟氏打趣道:“这么薄的脸皮,可怎么伺候夫君啊。”
“师家离得远,这些自然要你们这些嫂子好生教教。”老夫人笑道:“这倒是正理,佟氏,你和韦氏可要多费心。”
“这是当然。”佟氏爽快的答应。
至于教些什么,师琴涯心底大概是知道的。在古代性意识这么淡薄的情况下,那些微薄的知识都是靠口口相传的,师琴涯并不指望这位佟家嫂嫂能教她些什么有用的东西。只是人家盛情难却,师琴涯只好羞答答的听着。
想着自己要嫁给袁不弃,可是袁不弃的摸样却在脑海一点点的模糊,甚至看不清。或许是心里暗示的作用,师琴涯觉得自己在心底居然也把他当做丈夫一样的看待。
成婚、生子。注定是女人一生的命运。难道自己就不能逃脱?
师琴涯想,自己并不想做一个鹤立独行的女强人,不想去改变世界改变一切,只想做一个平平凡凡的女子,平凡的过完一生,惟愿足矣。
“小姐小姐。”绿苑慌慌忙忙的跑了进来,一脸兴奋的,“小姐小姐,你看,这是什么?!”
“你别闹。”师琴涯被闹得有些头疼,无奈的问道。“是什么东西?”
绿苑扬了扬手里的信,道:“我家姑爷写的哦……”
袁不弃?师琴涯来了精神,一把从绿苑手里拿过信封,速度快的让绿苑有些郁闷。“小姐……”绿苑委屈的叫了声。
“下去吧。”师琴涯拆开信封,自顾自的看着,才不理会小丫头可怜兮兮的摸样。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没有开头,没有落款。师琴涯只觉得双颊微红。嘴角弯出一个浅浅的笑意。展开白纸,提起信笔,可怎么也落不下去,思前想后,只能作罢。实在是没有什么可言的。
没曾想,来了一封,便又第二封,一日两三封,不论师琴涯回不回,都不妨碍信主人的热情,除了信,每日来的,还有那红梅。心愿寺的红梅,鲜丽的颜色,忍不住让人喜爱。
“姑爷也真是的,一天到晚,好生麻烦。”绿苑在一旁瞅着师琴涯打趣道。“小姐,屋里可没地方插梅了。”
“你且放着。”师琴涯就当什么也没听到,淡淡的不说话。
绿苑挑眉,“我说小姐,你对姑爷,究竟是怎么想的?”绿苑忍不住凑上前来,一脸好奇的问。
师琴涯皱皱眉,道:“小丫头,别问太多。过些日子大伯就来了,到时候你姐姐紫清估摸着也会过来,到时我定会让你姐姐好生教导教导你。”
绿苑的小脸立马就皱了起来,嘟囔道:“小姐,你不是不知道,我姐姐那张嘴,连大老爷都怕她!”
“知道就好。”师琴涯笑道。
绿苑了解她家小姐的性子,便不再说这话,变换了个话题道:“小姐若是要嫁进袁府,必然是要带陪嫁的丫头婆子,不知小姐有何打算?”
说到这,师琴涯心里其实早已打算,只是想着,若是祖父知道,必然也会思及此。绿苑自幼跟着自己,极是亲密,自然会跟着去,紫清细致沉稳,若是有她,想必更为妥帖了。至于婆子,若是自己选,当然是自幼带着自己的张妈妈,只是张妈妈的儿子媳妇都在蜀中,且在师家管着采买的事宜,自然不会来了。
“家中自有打算。”师琴涯沉声道。“自不必你挂心。”
绿苑暗自瘪了瘪嘴,眼睛却落在小姐手上那张流金的请柬上,按说但凡下了请柬,那边算是正式的邀请了。只是小姐在这并不长久,并没有多相熟的人,就算是请柬,也该是送到雷府手上。可这张请柬却是直接送到小姐手上的。
师琴涯沉思一会儿,便把那张请柬顺手放在了桌子上,绿苑好奇的看了一眼,落款的却是“伍一”。绿苑想了半响,也不记得有这么一个人,最终只能归结于自己的孤陋寡闻。
绿苑不知,师琴涯却是知道的。这个伍一,便是宋国使者团里,那名擅琴的高人了。只是极想不通,这人为何会邀请她去参加他的私人宴会。
去,还是不去呢?师琴涯歪着头想着。却又觉着没甚意思,目光不自觉落到了屋子的红梅上。冬天快要去了,这春日也不远。只是这红梅,却依然明艳的动人。
袁。不弃。
这几日虽不曾刻意的记起,但那人仿佛像时时刻刻在自己的生活里一样。旁的人都在说他,说的多了,自然而然,仿佛那人就该在自己生活中一般。
从怀里拿出一块红绸,轻轻的打开,是一面和田玉制的观音象,背面鎏着金。玉质通透,纹理清晰,想来也是好东西。只是背后刻着一行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字迹有些凌乱,看得出主人的心情有些激动,但是字迹深刻,想来写这两句的时候,必然是十分用情的。
这是前日,袁不弃差贴身仆从袁赤送来的。
见过袁不弃的字,自然知道这并不是他写的,可见他如此郑重的送来,想必是极其看重的。师琴涯也不敢怠慢,只得好生收着。
却忽然生出心思,想见见他。待清楚自己有这种想法,师琴涯不由得有些恼怒。摇摇头,冷却心思,便不想了。
更衣沐浴,再弹两首。便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