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说:“大丈夫一旦儿女情长,必定英雄气短。”为此,师娘漂泊不定,从破瓜之年到成仙之战,紧追着师傅的步伐。
无休止的战斗,劫掠,鲜血,宝藏,逃命,生生的将一个柔弱的女子锻炼的无比刚强。师傅背对着她说:“你走吧。我的生活不适合你。”师娘只是摇了摇头,又默默的跟在了后面。修炼的日子注定是枯燥,漫长的,她就静静的守在旁边,托着下巴看自己面前的男子,谁也没料到,就这样她走出了自己的成仙路。天才,注定在什么时候都会发光。
生活还是充满感动地,当师傅紧紧的抱着师娘问:”这样值得么。”她知道,自己终于走进了这个男人的心房,仰着头依旧坚定的说:“值得。”,两个满身鲜血,躯体残破的人就这样静静的抱着流泪。
终于到这一天了,仙门降世,所有修仙门派蜂拥而至。这门一旦踏入,注定只有一个人出来。有的已经做好了炮灰的准备,有的为了那一丝渺茫。师父说:“你知道,进去了,我们两个只能有一个人活着出来。”师娘没作声,拉着他的手毫不犹豫的进去了。
门中自有小天地,规则却是残酷的,只要踏入,除非里面只剩下一个人,否则这天地便会永远封闭。两个人早已经习惯了厮杀,这里就是他们的天堂。阴谋,诡计,偷袭,力敌,秒杀,逃窜,足以形容所有的情景,一切都是注定了,成仙只能有一个人,长生也只有一个,其余的,不过是陪葬品罢了。
地上遍布尸体,满目苍痍,仙器法宝破碎不计其数,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出的惨烈。当他一剑刺破敌人的头颅时,恍然回身,才发现她笑着望着自己的方向,伴随着体温的流逝,眼神光彩的消散。再也无法抑制的眼泪瓢泼大雨般流下,灵魂里面充斥了愤怒的力量,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杀光看到的所有人。仰天嘶吼一声,血红的双眼燃烧着怒火,杀!杀!杀!
待到再也看不见一个人了,他才冷静下来,不知混杂着雨水还是泪水的东西流到嘴里,咸咸的,有点腥味。他害怕了,怕那是真的。从来没有过恐惧始终缭绕在心头,一步一步蹒跚着走向记忆的地方。此时忽然七彩仙气降临到他身上,暖洋洋的感觉袭来,身上的伤痕顷刻间消失不见。原来只剩下他一个人了。是的,自己成仙了。
可是这有什么用,即便一开始就知道了结局,往后的的所有纠扯只不过是延长散场的时间。他忽然不想成仙了,恨,一开始的坚持就是错的。我不要成仙,我只要因缘。贼老天,看我不打破了你,誓不为人。将全身力量凝聚在一起,一剑斩断了仙路。
他不甘,仰天长啸,歇斯底里,大骂这世道;“狗贼,枉我信你一生,杀得了敌人,破得了城郭,斩得了贼寇,屠灭了妖魔,却不给我希望。此生天不灭,道不碎,我誓不入轮回。”随后将随他征战一生的剑硬生生的折断,埋了东陵山巅。
叹时光无情,
悲天地无道,
咏脉脉温情,
道出个谁为红颜。
七年后。
青峰山位于灞州东方,山脉众多,高者直入青云,矮者也达数千尺。正所谓大山多奇景,山上各种险境多如牛毛,激流百尺从天而下,深渊沟壑淹没于丛林,百尺巨木遮天蔽日,更是有各种异兽纵横于山林。在这里,野兽才是主人。因一条河流横穿与整个山脉之间,此河每到开春之季,河水呈现怪异的青色,故曰此山脉为青河山脉,山间有一座最为高大的山峰,名曰青峰山。
夜色微离,黎明的曙光还未刺破这片黑暗,若有如无的存在感,让人心生畏惧,面对这片大山,惶恐不安。“师父,师父,您该起床了。”一声稚嫩的童音传来,接下来只听“啊”的一声尖叫,那孩童便飞出了房间,一屁股蹲在地上。他似乎艰难的摇晃着站起来,拍了拍了屁股,尘土飞扬,指着房间,一字一停顿的说:“大丈夫使阴招算什么,有种和我光明正大的来一场男人之间的较量。”数息之后,一种夹杂的沧桑感的声音传来,让人分不清主人的年龄,“小屁孩,大早上吵什么吵,赶紧把功课做完,顺便把我靴子洗一下。”“啊,师父,您可怜的徒儿才七岁呀,就让我多活两年吧。再说了,您都是这世间的大能了,一身神功早已无人能比,怎么脚丫子味道那么辣眼。”“三,二。”一的声音还没传来,那孩童早已经飞一般的离开。接下来屋子里传来嘟囔声:“才七岁就这么话痨,跟个娘们似的。”不一会,极其富有节奏感的呼噜声传了出来。
只见这孩童匆忙的跑到了一片空地上,拿起放在木架上的竹剑,便一招一式的练了起来。修仙者,有鬼仙,人仙,神仙,散仙,地仙,天仙,之分类,途径为锻炼自我,不断改造自我而成仙的过程。或以炼丹服药,或以安神养性,或以炼天悟道,以求达到自身强大,长生不老之术。至于世人常说的仙,只是一个泛指,指通过了仙门征战的人。当仙门台只剩下一个人时,仙台自闭,所有仙气融入此人之神体,将肉体凡胎该换,以达天体,天命,天灵,天魂,这样才能长生。之后全世间人会看到一个白云通天大道路横贯天际,直达无尽苍穹。成仙之人只要踏上此路,就可以彻底成仙。
欲成仙,必先练体,由外到内,不断加强自身的稳固性,完善根基,以求在吸收天地精气之时自身有足够的承受能力。
半个时辰后,天已经大亮,一个中年面貌的男人走了过来。只见一根青色麻布,随意扎在乌黑亮丽的头发上,发梢直到腰际,面庞消瘦,却富有线条感,眼神沧桑。他身穿青色长衫,衣服整理的有条有理,给人一种干净简洁的样子。脚下是一双长靴,上面秀着祥云纹,左右两边各一个白色玉珠,用红线串联着,白色的鞋底一尘不染。看到孩童正在练功,额头上的汗一滴滴的渗出,满意的点了点头,对那个孩童说:“离儿,今天就到这了,歇息吧。”刚刚还练习特别认真的离儿,一瞬间便若脱了缰的疯狗,飞一般的跑向厨房。
这是位于青峰山的一处山谷中,因进山艰难,且野兽横行,普通人还没有人能到这,也就没人知道这里还居住着一对师徒。“师父,为什么我叫樊离?”
“你师娘说在篱笆旁边捡到你的。”
“那为什么是离开的离?”
“你师娘喜欢这个字”
“师娘还说过什么”
“她说不要相信女人”
“那我相信师娘么”
“应该”
“为什么”
“因为那是师娘”
樊离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五年后。
碧空万里,太阳挥洒的光辉投影在河中,河底斑斑白影摇摇晃晃,只见一黑色斑点一闪而逝,站在竹筏的上俊俏少年突然将手中的竹竿插入河中,一条大青鱼便难逃厄运,被少年捕获。那少年对着鱼,自言自语道:“今天的午饭有着落了,可恶的师父非让我捕鱼,还不让用武功。”于是拿着鱼,跳下竹筏,蜻蜓点水般越河而过。落地后一改常态,一步三晃的迈着大爷步往回走。倘若不是亲眼所见,绝对不会有人相信刚刚那个潇洒飘逸的身影是同一个人。
“嗯,这鱼不错,鱼身上没有功力波动,看来你这次挺乖的”那少年翻了翻白眼,用不质疑否的口气说到:“我樊离响当当的男子汉,偷懒的事我从来不做。”原来这少年便是当年的顽皮孩童。虽已过五年,年龄的增长,除了外表上的变化,其他的也没变多少。“离儿,你已经十几岁了,武功足以自保,是时候下山修炼了。”
“师父,等我修炼到您的武功境界,是不是也应该找个地方隐居,然后过普通人的生活。”
“也不是不行。”
“我现在就过着隐居的凡人的生活,干嘛自找不痛快,再去下山修炼。”
“你去不去”
“不去”
“那好,就不去了。”
樊离惊讶的停下正在与鸡腿做生死搏斗的嘴,眼神充满不敢相信的看着师父,连嘴中的食物掉在碗里都没发觉,心里暗想: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以前都是说一不二的,算了,反正他已经答应了。
事实证明,当师傅决定下来的东西,徒儿是没能力改变的。第二日,天一亮,一个包袱便飞进了樊离的屋子,他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到师父传来的话:“一炷香的时间,把你的东西全部收拾下,想带的带走。”听到这个,樊离第一反应就是赶紧收拾东西,没有原因。之前师父曾说过这样的话,樊离不听,结果一炷香之后,被光屁股挂在了树上,恰好那天有清风徐来,传说中的风吹裤裆丁丁凉的感觉,他绝对不想再体验第二次。
一炷香之后,师父走了进来,看了看樊离已经收拾好的包袱,又让他拿上扔进来的那个,说:“昨天说你自己不想下山,我也同意了。所以我现在决定把你扔下去。”说完便揪着樊离的脖子领,一跃而起,丝毫不顾及头顶上用铁木作的屋顶。樊离一下子就晕了,不是被师父突然地举动吓到了,而是铁木真的很结实,用脑壳直接撞开真的很疼。只见一道青光拔地而起,看到的人一定会想到这青光是从一个木屋发射的,因为木屋直接被炸飞了。接下传来一声惨叫,断断续续的声音从天上传来:“师。。父。。我。。恐。。高。。“那道青光丝毫不停顿,直冲而上,直到身边有云彩飞过,才停顿了下来,师父晃晃手中布偶似的樊离,一本正经的对他说:“刚刚体验到没,这就是力量,这就是速度,师父的武功高不高?“
樊离摸了摸头上还有大包的脑袋瓜子,偷偷扫了下脚下的风景,便发誓不再把眼睛睁开,用弱弱的声音说道:“师父,我知道您武功高强,这世间少有人能敌,但是。”樊离停顿了一下,暗中运起功力,气运丹田,用震耳欲聋的声音吼道:“你装逼能不能不这样吓老子!”师父突然被吓蒙了,然后,然后,手一松,只听一声惨叫,划破天际,从云端跌落到谷底,然后“嘭”的一声,地上出了一个大洞,鸟兽四散。
待地上烟尘落尽,惊鸟归巢,樊离也差不多缓过神来,看了看身边还在的包袱,整理了下已经碎成灞州最流行的乞丐条形服,废话,从那么高的一头栽下,没被摔死已经够幸运了。还好当年勤于武学,不然后果不堪设想。但是衣服就没那么幸运了,樊离现在最多能做到运功护体,想想衣服从高空而下的摩擦力和将要落地时受到的树枝的百般凌辱,樊离觉得脚底一阵发凉。正准备飞出洞穴,还没来的及发功,便被泉水直接喷射而出,原来这就是脚底发凉原因。樊离运起功力,停在喷泉上,越发感觉今天委屈,一切都莫名其妙,最后实在压不住这无名之火,对着山谷大吼一声:“王八犊子”。只听声音如滚滚雷声向四周传去,所到之处鸟雀横飞,平常无比凶猛的野兽,听到后夹了夹尾巴,四散逃窜。不料想这声音过于性感浑厚,似乎连打大地都听不下去了,一阵轰隆之声过后,以喷泉为中心,地势向四周塌陷,一炷香的功夫,便形成了一个方圆百里的大湖,樊离看了看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湖泊,一时间玩心大做,用师父传授的无尚神功,在湖中树立的一个大碑,只见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三个字:王八湖。
师父看看了脚下发生的事,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这个徒弟的德行,偏执,认真,武学奇才,孩子心性,智商二百五,情商负五十。这个徒弟是青青交给他的。
当年的成仙大战,他以为那是自己追求毕生的愿望,厮杀,鲜血,战的暗无天日,斗破了苍天。这世间的芸芸众生,这世间的天之骄子,无不为那成仙的名额奋力挣扎,最终自己还是笑到了最后,在踏入仙门的那一刻,忽然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了。往日追随自己的兄弟,对自己不离不弃的竹青青,自己的爱宠踏天,全部不在了。他忽然清醒了,后悔了,这不是自己想要的仙,这是假的,这是贼老天的阴谋。他恨啊,恨自己的无知,恨天道的无情。于是转过身去,发誓此生不为仙,一剑向仙门斩去,把仙门辗碎。从此时间再无成仙。
世人说,天破了,便用青竹的人头去补,他断了所以人的成仙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