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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本性

人,如果不逼着自己,就不会知道究竟潜力有多大。这已经是在看守所的第十天了。十天没有拿起过手机;没有泡过热水澡;没有说过一句话,当然,不包括被提审的时候;连身体活动范围都没有超过十平方米;自由都没有了,还谈什么美好的生活条件呢?没有!什么都没有!身在一个法治文明的特色社会主义里,打架斗殴是影响人民群众生活、扰乱社会治安、危害国家安全的行为,一个与人民为敌、与国家为敌的人还佩享有普通公民的权利吗?不佩有!蹲在角落身在看守所的于申,除了正常地接受党和国家的教育,他体会到最深的就是这句话了。自己不佩有一个普通公民的权利。为什么要逞能呢?为什么为了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朋友逞血气之勇入狱服刑呢?因为自己犯了错,犯了错就要接受惩罚,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不然的话,犯了错犯了法可以逃之夭夭不被惩罚,那普天之下杀人放火的事情岂不是一件正常的事了,于申一点也没有想过后悔;也没有想过值不值得。忘了吗?于申从小可就是一个人做决定一个人面对一切,打会走路开始就尝试着用双手探索这个世界,做出的决定不论是对的还是错的,他早已习惯不去选择后悔。选择对了的话,他觉得就应该是这样的;选择错了,就会经受挫折、坎坷、苦难,结果无非就是这些,生活早已让他习惯了如此。

就比如为了杨苗打架这件事,从进入看守所以后,Huaihuai、蓝蒙、石小艳还有在天堂的养母充满着于申的大脑。

Huaihuai在哪里?会不会丢了......

蓝蒙现在一定联系不到我了,她会不会着急?她会不会多想,再说,她本就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女孩子。那夜我答应她的回去以后电话联系她,可是出事以后再也没有和她联系过,这会儿她会不会想我和杨苗发生了什么事情......

天堂的妈妈,打出生那天起我就跟着您了,从您走后我就学着一个人睡;一个人穿衣;一个人生活;慢慢的我变得坚强、变得可以独立生活,可现在我身在牢房,您在天堂看得到吗?此刻我怎么就这么的想念您,眼前浮现出一幕幕我们曾在一起的日子,那时我虽然小,但是幸福无比,生活的快快乐乐,我亲爱的妈妈,我感觉得到,感觉得到您在鼓励我,让我坚持,让我坚强,让我挺起胸膛在苦难中坚强的走下去。我真的很想您,妈妈......于申想到这里,竟泪水模糊了眼眶,但很快抬起头,望着远方,眨眨眼睛,让泪水被微风吹干。此刻不能流泪,真的不能流泪,一旦流下了眼泪,心底的那道堵色泪水的堤坝就会崩溃,一旦崩溃,接下来的日子怎么熬过去,更要命的是根本不知道还有多少个这样的日子。泪水没有留下来,泪水在眼眶里面被风吹干但就像是已经痛痛快快的哭过了一场......

好吧,不再折磨自己,想要联系到蓝蒙是不可能了,就算她误会了自己以后总会说清楚的,那就不再想她了;也不再想Huaihuai了,可是......你在哪里我的孩子?我小时候就是没人要的孩子,和你在一起后我发誓要好好照顾你,可是现在我却把你丢了,根本看不到你,不知你的生死安危,我......缩在高墙的角落里,于申心底深深呼喊着。和Huaihuai相处的日子里于申早已把Huaihuai当作了自己的孩子一般。没有办法不去想,就像一个孩子的母亲,只要自己还有一口气在,怎能在不知孩子身处何方的处境中安心睡觉、安心吃饭呢?做不到,根本做不到......

人,如果不逼着自己,就不会知道究竟潜力有多大。以前只在电影电视剧里看到吸毒犯、抢劫犯、诈骗犯......但是现在,自己和各种各样的犯人们同吃同睡,一起刷牙、一起冲冷水澡、一起接受党的教育、一起思念亲人......

于申来到这里的时候感到恐惧、感到不安,但是中午吃饭的时候有个狱友说,我希望过年的时候可以回家,我已经好多年没有陪爸妈过年了,我爸在我进来之前就病重了,不知他能不能熬到过年。如果过年我能回去我一定在他们身边尽孝......于申听到这话的时候,第一次用友善的眼光正视着他,他是那么的瘦小,不知道他是什么原因进到这里来的,不能去问也不能打听,这是禁止的。看着他的时候,他也看着于申,两个人对亲人的思念用眼神交流着,像是在说,你放心,你爸妈一定健健康康的等着你回去,我们都要坚强,认真学习和接受党和国家的教育,都要坚持下去......

慢慢的,于申发现犯人也不像是电影电视剧中演的那么坏,他们也有一颗肉长的心,也有一颗砰砰跳动的火热心脏,不是狼豺虎豹、也不是百里之外暗放飞镖一招致命杀人不眨眼的穷恶之徒,是人,犯了错的人。从那天下午开始,于申用杯子打水的时候也会帮着旁边的狱友打一碗水,奇怪的是,这里的人,只要你一个善意的举动都会换来一句真心诚意的谢谢,那一句谢谢,说的诚恳无比。我帮了你,你会对我说谢谢;下次就有可能是你帮到我,我也半鞠躬的对你说一声谢谢。在这里都是光头,光着手光着脚,你帮了我我只能给您说一声谢谢,别的我给不了,也没有。于申慢慢才觉得人一旦失去了自由,就等于回归了本性。人之初,性本善。为什么随着时间的流逝,各种各样的人经过不同的环境不同的学习就有成为成功的人有成为罪犯呢?性相近,习相远。是的,后天的习染积久是人与人各有不同。但,但本性是相近的,本性是善良的,此刻所有的犯人们回归到最原始的本性,是最原始的生活劳作,最原始的礼貌礼仪。这是区别于现实社会中的另一个世界,是常人印象中恐怖的地方、罪恶的地方,但这里竟有鲜花般灿烂的原始人类的本性善良、礼貌、礼仪......

十天,时间不长,也就是两百多个小时、一万多分钟。在中作中、在家中或许上班下班看看电视晨跑旅游很快就过去了。但是在牢房,一分一秒都是在眼前的钟表嘀嗒声中度过的,滴答一下是一秒,就这样,滴滴答答,秒针走呀走呀,走过了十天。于申变得安静了很多,安静,是多么美好的一个词,但是现在,竟要用它当作武器,对抗着孤单、寂寞和不知所措......

人,如果不逼着自己,就不会知道究竟潜力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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