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梁正在检点马车,准备到城里去贴点家用,见有位陌生的少年进来便问:“公子坐车吗?”
尤生点头道:“是的,我想去建邺城。”
“好嘞,我也正准备进城,公子先上车吧。”老梁说着便揭开车帘,让尤生进去。
待客人上车后,老梁又检查了下马车,然后坐上车头,马绳轻轻一拉,皮鞭一笞,“驾!”,马车便驶出了院子。
铃铛脆响,车轮辘辘,向北行之里许,便到了一条宽敞的官道前,道边是条大河,水流湍急,至西向东,狂奔东而去。老梁提缰策马,一声大喝,马车便转上了官道,带着一团薄薄的黄尘朝东驶去。
行之数里,远远便看到一座城门,人丁来往,车马如龙,场景十分热闹。
“小哥,建邺城就在前面。”老梁转头对着帘内喊道。
“嗯。”尤生应道,其实趴在窗外的他早就看到了,想不到建邺城这么大,单单城门口就这许多人,里面的繁华那就更不用说了。
马车缓缓驶入城门,高大的房屋,宽敞的道路,赫然入帘。此间,满街的商货琳琅满目,人来人往,吆喝杂聊,十分喧嚣,尤生坐在车里看着这片繁华的景象,心下大为感慨,想不到外面的世界这么大。
“公子想在哪下车?”老梁问道。
“就在这吧。”尤生拉开车帘走了出来。
“嗯好,公子,五十文钱。”老梁说。
“实在不好意思,我出门外了带钱,不知这东西可否。”尤生从包袱里掏出一颗鸟蛋大小的玛瑙递给老梁。
老梁接过玛瑙端详了一下惊讶道:“公子,这玉石太贵重了,您就是卖了我,我也找不出钱给你啊,您确定没散钱?”
“没有。”尤生摇头说。
“要不这样吧,我带你去当铺,你把这玛瑙当了,然后再给我钱。”
“嗯,这样也好。”尤生拉开帘子又钻进了车里。
马车噔噔,不久便在一桥头停了下来。
“玛瑙,当铺到了。”老梁揭开帘子道。
“嗯。”尤生钻出车厢,跟着车夫进了当铺。
当铺没什么客人,伙计正在窗内打着算盘,见到有人进来便笑脸相迎道:“二位典当吗?”
“是的。”尤生把玉石递进窗内。
伙计接过玉石,研究了一会儿道:“这玉石质地还不错,只是小了一点,这样吧,一口价5两银子如何?”
“5两!太少了,少说也得10两。”老梁插口道。
“10两!10两你拿别的地方去。”伙计说着便不再理他们,自顾的打起了算盘来。
“去就去,小哥咱们走。”老梁拉着尤生就朝门外走去。
“八两,不卖就拉倒。”伙计抬头喊道。
“小哥你看如何?”老梁说着便朝尤生挤了挤眼。
尤生随即会意:“八两就八两吧。”
尤生将玉石递给伙计,突然想起自己的来意,便问道:“大哥,城里是不是有个自在绣楼啊。”
“自在绣楼,有的,你出门,过了西桥,再朝南走一刻钟就到了。”伙计说着将银两递给尤生。
尤生付了车钱,与车夫相互道别便朝绣楼前去了。不久,便看到一座漂亮的楼阁,黄木牌匾,朱砂秀笔,云曰“自在绣楼”。屋宇灯笼高挂,门接花梯一条,下至少女,上至老妇,或携手,或提篮,出入繁多。
“这就是自在绣楼。”尤生自言自语的,在众目诧异下走进了绣楼。
伙计看到女人堆里冒出位公子哥,便惊奇的走过去问道:“公子……来看刺绣吗?”
尤生顿了下说:“嗯,请问你们掌柜在不?”
“不知公子找掌柜何事?”那伙计问。
“在下有幅刺绣想找贵掌柜过目。”尤生说着将怀中刺绣交与那伙计。
“公子稍等。”伙计接过刺绣便转身朝南面的楼梯走去,拾级而上,不到一会儿便上了二楼。
不久,伙计突然在梯口朝尤生招呼道:“公子,掌柜有请。”
来到二楼,尤生顿感耳目一新,娇艳的牡丹图,黄橙色的方桌,青翠的竹椅,楼廊敞亮,清新雅致。
“公子里边请。”伙计掀开北面内室的珠帘道。
尤生走进内室,只见一个细眉大眼,气质不俗的女人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浅浅一笑道:“公子请坐,我这绣楼的掌柜杜月”
“谢谢杜月姐姐,我叫尤生。”尤生就对面坐了下来。
“这幅刺绣是公子的吗?”那女人问道。
“嗯……算是吧。”尤生说。
杜月微颔首道:“公子今年多大了?”
尤生顿了下说:“十五。”
杜月突然脸色一变道:“哼,这刺绣是偷来的吧。”
“不知姐姐哪只眼睛看见我偷来着。”尤生压住内心的怒火。
“这幅锦绣是我十五年前绣的,难不成公子是在娘胎中捡到的。”杜月咄咄逼人道。
听杜月这么一说,尤生立即转怒为乐,因为他总算找对人了,看来若不说实话,这位姐姐是不会告诉自己实情的。
“姐姐请息怒,小可打小被遗弃,其实这锦绣是小可的襁褓之物,上天垂怜,有幸被好人家领养,今日特持此物来寻身生父母。”接着尤生便自己的身世大致陈述了下,至于桃源村以及一些不外道的秘密并未提及。
杜月见尤生说的诚恳,便信了八分,她沉默了片刻道:“记得十五年前,那时我才12岁,为了生计,在此摆了个绣摊。一天,一位身着白色绸缎的姐姐给了我十两银子,一条软黄色的绸缎,几条长长的丝线,还有一幅画,她叫我把画上的图用她的丝线绣到绸缎上去,我用了三天三夜完成了任务,我也用她给我的报酬实现了这个绣楼。”
“那姐姐知道她的名字住在哪里吗?”
杜月摇了摇头:“她应该是从外地来的,我不认识她,更不知道她住哪里,我绣好这幅竹梅绣后,她就上门来取走了。”
“那姐姐还记得她的相貌吗?”尤生问道。
杜月轻叹道:“这么多年了,已经模糊了,不过她眉心的一颗红痣却让我印象深刻。”
“眉心红痣,茫茫人海,这让我如何寻起啊。”尤生不禁惆怅了起来。
“公子莫要悲伤,有缘自会相聚。”杜月安慰道。
尤生失落的走出绣楼,凭栏望远,茫茫而不知所从。
“公子买只宠物吧。”
尤生循声一看,只见一白衣姑娘提着一个遮着半截白纱的鸟笼子向他走来。
“小鸟吗?”尤生好奇道。
“不是。”白衣姑娘掀开白纱,只见笼子被分成若干个空间,每个空间都有一只拳头大小的小动物,尤生端详了下笼子,里边有小猫,小狗,小老鼠,小猪,小羊,小猴子,各个活蹦乱跳的,十分可爱。
“太可爱了,那只小猴子多少钱。”尤生兴奋的指着那只小猴子。
“五两。”那姑娘张开五个手指说。
“好……给,就这只小猴子。”尤生说着便掏出银子递了过去。
白衣姑娘打开一扇小门将那只毛茸茸的小猴子取了出来,尤生接过将其捧在手里,宝石般的眼睛,油光发亮的皮毛,灵性十足,真是只活宝。尤生将小猴子放到肩膀上,没想到这小东西静静的坐着,十分乖巧,使得尤生颇为高兴。
“呃对了,它喜欢吃什么?”转头一看,却发现那卖宠物的姑娘已不见了踪影。
“这也……走得也太快了吧。”尤生喃喃道,转而又叹了口气说:“唉,我们现在该去哪呢?”尤生一脸茫然的看着小猴子,他本无意求教,没想到这小东西竟然小手往东南方向一指。
“那边?”尤生诧异道,小东西居然点了点头,差点没让尤生晕倒,这小东西简直成精了。
“你能听懂我的话。”尤生难以置信道。
小猴子没有任何动作,安静得就像一只小兔子,微风拂过它那墨色的毛发,光泽照人。也许只是巧合吧,尤生心想,既然如此,那就随缘吧。
尤生朝小猴子所指的方向走去,不一会儿便来到一家茶馆前,这时,小猴子突然又伸手指向茶馆。
“怎么?你想喝茶?”
小猴子点了点头。尤生纳闷的看着这只小猴子,看来这小东西还真有灵性,虽然不能说话,但能听懂人话已经很难得可贵了。想到这一路艰辛,终于有个伴儿了,尤生顿生一丝宽慰。
馆内坐了不少人,大家都在全神贯注的倾听着前台一个大嘴青年在演讲。
“这个采花大盗轻功相当了得,脚尖轻点,犹如蜻蜓点水一般,哗哗哗就飞上了大雁塔七层…”
“我说吹牛王,蜻蜓点水应该是嗤嗤嗤的,你怎么能说哗哗哗呢,这不是老牛涉水嘛。”一个翘着二郎腿的中年人打岔道。
“什么老牛涉水呀…咦,你拐着弯笑话我是吧。”大嘴青年两手插腰很是不悦。
另一人见状赶紧打圆场,“吹牛王,继续你的蜻蜓点水,别理那小子,他就喜欢打岔。”
大嘴青年白了那中年人一眼道,“再打岔老子就不讲了…话说那采花大盗,飞上塔顶,程咬金的人马迅速赶来将塔下围了个水泄不通。‘草上飞,你已经无路可退了,本官命你速速下来束手就擒,否则,我就叫我手下把你射成马蜂窝。’程咬金仰首冲着塔顶高喊,那声音有如宏钟,我想没个几十年的功力是吼不出来的。只见那飞贼在塔顶嚷道,‘笑话,程老爷子,别说你手下,就你若能射到我,我立马丢兵卸甲。’程咬金大笑道:‘哈哈,这可是你说的,拿箭来。’一彪兵献上一把金雕大弓,程咬金接过大弓,随手从大兵背后的箭筒抽出一支红杆金头的利箭,上面好像还刻有东西,可不待观众细看,只见一个满弓,嗖的一声一条箭影便离弦而去了。”
说道这里大嘴青年便端起桌上的茶杯,咕噜噜的喝起茶来,一个瘦子急忙问道,“那后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