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北狂奔的初零,渐渐地看见了许多同样疲于奔命的人。
他们哭喊着,大骂着,拉扯着,他们的衣服破了,鞋子丢了,血流出来落在地上,混合着野兽的血,一同被身后张牙舞爪紧逼而来的火焰吞没,那一片红色仿佛更加深了。
初零只感觉到安全。
灵力依然充沛,锋利的猎刀还在鞘中,背上的人好像是睡着了,呼吸匀称,周围无数的生命和他一样向前奔跑。
这次不是一个人了。
他调整好步伐节奏,灵巧的越过一棵棵树木,一块块嶙峋的石头,已经那些速度较弱的生命。
身后的惨叫声让他更加镇定,身在火焰地狱中的他甚至还抬头看了看星空。
真是美丽啊,像是无数美丽清纯的眼睛。
不知道师傅那里有没有被波及,这火是从南方过来的,也不知道蔓延了多少际。
他开始认真的想着师傅的模样。
老家伙肯定没事,他那么强,初零觉得就算是一头老去的猛虎,即便牙齿掉光了杀不死敌人,也能全身而退。
何况这批纵火者明显不是冲着他们来的。
虽然身后的火焰一直追逐不过初零的脚步,但眼下这种情况依然不容乐观,因为那滚滚火焰虽然黏不上初零,却也绝不慢,所以初零只能往前,向北跑,如果想直接从东或者西跑到那火焰的燃烧轨道之外,那绝对很快就会被火烧死。
所以,依靠着对火焰速度的准确估测,初零开始稍微的往西偏离了一点。
这火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要是就这么往北跑去,很可能迟早力气耗尽,难逃一死。
初零这微微一偏,速度立刻慢了不少,因为他要时刻小心翼翼地越过那些和自己方向冲突的生命。
当下,也只有这个办法。
他需要以这样的方向跑出大概五十际。
这路程可不短,尤其是他已经跑出了很远。
撑过去就好了,这次危险,应该依旧能平安度过,也必须平安度过,未来还长,绝不可就此止步。
跑着跑着,初零脚下一痛,一个站不稳,差点跌倒,那是鞋子被磨破或者划破了,再坚韧的皮靴,也禁不住这短时间之内猛烈不间歇的在大多是石头的地面上疯狂摩擦。
如果真的跌倒,身边是无数极速狂暴奔腾的生命,被踩踏而死实在是最正常不过了,何况他还背着个人。
不能停,初零咬着牙继续跑。
他感觉自己的脚掌疼的不行,应该是已经血肉模糊了,纵然他的脚掌上也全是老茧,可是毕竟血肉难敌顽石。
可这和性命比起来,显然不值一提。
嗖!一声尖锐的令人毛骨悚然头皮发麻的破空声刹那由小变大!
箭声!
光是依靠声音的判断,初零就知道自己如果不及时躲避,那箭会瞬间从右至左斜着洞穿自己的头颅!
那是从东面很远处居高临下射出的箭!即便经过漫长的射程,而在如此黑暗中,又有大量障碍物遮掩,此箭却依然如此精准!可见射手的力量之大!眼力之强!预判力之准!
他的双手还是死死抓住小猫的腿。然后速度猛然爆发,又猛然降低恢复到刚才的水平,这一瞬间的应变,亦足以说明初零强大的敏捷。
那一箭空了,贴着他的后脑勺险险擦过,初零觉得自己应该听到了一声惊讶的呼声——那人肯定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初零的嘴角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自信的笑容。
在提速躲箭的那个瞬间,初零踢飞了两头狼,还越过了一个仓皇逃窜头发都焦了的人的头顶,可那人也只觉得头顶一阵风过。
也就是这个瞬间,初零一下子就感觉到了力量大量的流失了。
我还可以!初零默默告诉自己。
正思量着是不是应该调整下方向,然后尽可能多的走一些弯路来干扰这个可怕射手的准度的时候,难以预料的事情发生了。
东面斜对着的那头六角的身侧,突然探出一个头来,那人紧紧攀附在六角一侧,面上蒙着黑布,在身后大火的辉映中,他露在外面一双眼睛透露出冰冷锐利,黑色的瞳孔仿佛望不到底的死潭,最奇怪而诡异的是他眼睛周围居然是朦胧一片,仿佛笼罩了一层冻结的雾气,但又好像什么也没有,总之,那人的眼睛有一种像蒙着什么东西却又什么遮掩都没有的非常古怪的矛盾感觉。
就在初零跑到与那人差不多平行的位置的时候,那人行动了。
浑身的凝而不露的杀气刹那间爆发!任何一个高手,都深知露出杀气之时,便该是对手死亡之时,这是黑暗中的杀戮者的必修课。
初零瞬间感觉到巨大的面临死亡的压力!敏锐的直觉告诉他杀机降临!
初零头都不扭一下,几乎是没有任何酝酿的拔地而起!灵力疯狂涌动,这一跃,直接跃上前面树梢。
此时,他已经顾不得脚上疼痛,或者说那疼痛正在渐渐消失,麻木了。
在树梢上大步大步的跳跃,比在地上奔跑要慢些,但是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因为树是不会动的,他可不想躲过了锋刃却被野兽撞死,他开始直直向北,他已经跑不过那大火了,再坚持刚才的方向,恐怕不被杀死也会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下来的烧死,他的脸色也越来越差,那是因为他的小腿上添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正血流不止。
如果反应再慢点,恐怕保得住命也得丢一条腿,而腿没了,命也一样要没。
到底是什么人?!初零的眼睛里没有绝望,只有无边的戾气。
他可以感觉到那强大的对手就在身后不远处紧紧跟着,却不再发动攻击仿佛在追逐着猎物流尽最后一滴血,轻松地赢得胜利。
这种被动让初零暴怒,却当下也无可奈何。
要是没有背上的人,初零真想回过头去,仔细看看这个家伙究竟长得什么样儿,然后拔出猎刀来试试他有多大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