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枭千叹第一眼看见楼潇潇的时候,便下意识的往后缩,正好与跟在他后面的李信撞上。
“怎么了?”染剑华看着脸色紧张微红的枭千叹疑惑,
“别怕!”李信扶着染剑华摇摇欲坠的肩膀,警惕的看着四周,“你看见什么了?还是想什么呢?”
李信回头艰难一笑:“没什么……”
“哈!”一声轻快的笑声传了过来。
然后就看见一脸笑意的楼潇潇如同一只欢快的小鹿般牵着泽岚的手蹦蹦跳跳的过来了。
枭千叹的脸色更差了。
初零的脸色也不比枭千叹好到哪儿去。
“别躲躲闪闪啦!枭千叹!”楼潇潇大声冲着染剑华身后,“反正我本来就不会嫁给你!你害羞什么!”
染剑华此刻的心情很莫名其妙,他看了看迎面的两个大约豆蔻年华的少女,又看看枭千叹和初零都是一副扭捏绷紧的样子,本来就不笨的他几乎很快就判断出了狭路相逢的两伙人互相认识,更要紧的是似乎之间还产生过什么不好相见的过节或者往事,于是他飞快闪到一边,准备先作壁上观。
也许是被楼潇潇的话所刺痛,枭千叹红着脸走上前,语气颇为强硬:“你别那么自以为是行不行?谁想娶你了!告诉你!我就是娶街边乞丐也不会娶你!”
此刻的枭千叹可谓是脸上强硬而内心悲伤,父亲出事之后,自己也完全被枭凤远所孤立遗弃,再也不是从前锦衣玉食的少爷公子,恐怕将来枭氏的产业也不会有分毫属于自己,虽然楼氏还没有放出消息,但是只要不是傻子,那就都想得到,以前枭千里为他和楼氏之女楼潇潇订下的婚约一定作废了,楼氏断然不可能再把楼潇潇许配给已经没什么价值的枭千叹。
也正因如此,他才显得如此窘迫,但终究还是有男儿的刚性,受不了那刺耳的嘲讽而选择不再逃避站出来反唇相讥。
“哦——你还真是敏感啊!”楼潇潇还是笑着,“跟你开个玩笑而已嘛!别这么认真!——哇!没想到赫赫有名的初零也在哎!快上!泽岚!”然后楼潇潇看着初零大惊小怪的嚷嚷着,同时松开泽岚的手,把她往前推了推。
这时候,李信也很有眼色地闪到一旁,跟染剑华一起作壁上观。
“初……初……初零……”泽岚的脸红的像小辣椒一样。
“额……”初零不知道要说点什么,甚至忘了把一直揣在怀里的坠子拿出来——他其实有想过再把坠子给泽岚一次,但又总是不肯承认自己错了,他坚信自己没错,错的是把他当成乞丐的不懂事的泽岚。
但此时见面,却是一句责备的话都说不出口。
气氛很尴尬。
“这两对儿,真是绝了。”染剑华小声说,“我X,李信你别挨这么近,会被人误会的。”
李信抬手就是一巴掌:“胡说八道。”
“我告诉你你别动手!枭千叹年纪小你可以随便拍就算了!你别以为我跟他一样!”染剑华非常不爽地咬着牙。
“这世道不太平啊。”李信盯着初零和泽岚,忽然拐了个弯儿,“你说他俩最终能走到一起吗?”
“不太平?”染剑华有点不相信,“据我所知,现在整个碧荒都处于一种和平发展时期,怎么就不太平了?”
李信说:“所有战争的前期都是一副歌舞升平的景象,那些汹涌的暗流只会呈现在少数人的眼中。”
“没想到你比我还不要脸!——你就不能想点好事嘛?当然,如果真的要变生一个乱世出来,那也挺有意思的。”
“好事?好事就是至少此时此刻我们还活着!”
“额……你怎么突然这么悲观严肃?”
“像他们这样能够处于一种暧昧朦胧的状态中,也是一种美妙的幸福——我把你当朋友,那我不妨告诉你,以前我也有个喜欢的人,在我和她还处于像眼前这两个小家伙儿的情节中的时候,祸事来临,她死了,所以看到他们,我就觉得悲痛,记忆真的是个坏东西。”
染剑华看着平静叙述的李信,突然间觉得他不仅仅是比初零他们大几岁而已,那多出的寥寥几年间大概有无限的痛不欲生,让他真正的蜕变成一个大人了。
但是又仔细一想,自己从出生到现在,除了没见过母亲外,好像也没发生过什么严重的事情,又联想一下一夜之间失去所有的枭千叹,有时候总是一脸沉重眼冒杀气的初零——他肯定也经历过可怕的事,在看看站在自己身边的李信。
好像只有自己最幸运。
“但是没有记忆,还叫活着吗?”染剑华一脸郑重,他觉得自己虽然没有经历过巨大的痛苦也许不足以指点评论,但他还是把自己心中所想说了出来,他不喜欢有话憋着。
李信没有回答。
染剑华见李信不说话,他终于还是没忍住话痨:“还有,要是没了记忆……你还会认得初零吗?你和他可是最好的朋友啊……旅人宫如静曾言,人生如同碧荒,完美是无法存在的,不如淡然自若地迎接一切苦痛和欢乐,彰显生命的真谛。”
李信一怔,喃喃道:“你说的不错,很多人都可以做到淡然自若,但那平静表象下面已经是千疮百孔摇摇欲坠,而你还要去努力维持它不崩塌……所以说……那样真的很累啊……那是抹不掉的痛苦……你和很多人一样,明白道理,但当你有一天也像我一样确实的体会到一种刻骨铭心的难受……你就会觉得所有的明悟哲理,都不过是更痛苦的逃避……”
这一下,换成染剑华愣住了,然后他再也不说话了,就那样沉默着,他想,看来没有经历过像他一样的痛苦的自己确实没法去真正的了解他甚至去做滑稽可笑的开导。
有可能的话,他希望自己一辈子也不要了解李信,什么是真正的了解?身临其境亲身经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