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羽家自然是知道的。但是九皇子现在前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不如一次说清楚吧。”我冷笑道。
“我是来告诉你,将军府陷害安阳王和北羽家主联合谋反,现在证据已经确凿。就差明天把你嫁出去,朝廷来灭门了。”叶镜栾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交给我,“这匕首是个削铁如泥的宝物,我将它赠予你,明天如果真的如我所说,你就把他刺入尹建一的心脏。”
我接过这匕首,看了又看。不得不说,这匕首很漂亮,样子也很精致。金色的刀柄上镶嵌了许多稀有钻石。银色的刀刃上更是反着白光,亮得让人睁不开眼睛。
对于这个见面礼,我很喜欢。
“为什么是我?这匕首这么珍贵,送给我有些不妥吧。”我抬起手指,用指尖轻轻的抚摸着雪白的刀刃。许是看的太入神,一个不小心,指尖便泛出血来。鲜红的血珠顺着指尖缓缓流下,不由得让我惊呼了一下。
然而站在一旁的叶镜栾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看着我这样抚摸着刀刃,手指出血,血珠滴下。从始至终,他一直没有说话。
良久,直到我把血止住了以后,他才对我说:“你还不明白吗?因为能杀尹建一的就只有你一个人。这匕首是我母妃的。只是在我十二岁那年,我母妃因出身外族而被那个尹将军活活逼的自尽,只是因为当时父皇决定要开战。那个尹将军就说是我母妃的蛊惑,还说我母妃是个妖精。这才导致了父皇后来把我母妃打入冷宫。若不是母妃当年以死请求,没准我当年也成了亡魂。所以,我一直在等,在等一个机会。一个可以报仇的机会。如今,你我已成了同一条船上的人,就应该共同走一条路。不是吗?”
是吗?若这些真的都是事实,那么现在的安阳王府就是一个即将陷入地狱的地方吧。看似平静的表面下,竟然隐藏着这么大的波澜。若真的如此,那么现在守在这安阳王府的护卫们就不是来保护我的,而是来囚禁父亲和哥哥的。从一开始我便应该想到,即便我被封为天下第一郡主,到头来,也不过只是个郡主,又怎会被皇叔派那么多护卫保护?
突然感觉前所未有的无力,明明知道即将要发生的一切,但是却没有办法做一点改变,甚至连走出这个屋子后,一举一动也都在他人的监视下。想哭吗?怕是哭不出来吧。眼中的泪水前所未有的干涸,任是我心中再难过,也没有流出一滴眼泪来。
突然想起哥哥的话:“我只是希望你以后不管听说了什么,看见了什么,都要相信,哥哥们和父王是绝对不会做败坏朝廷之事。”
哥哥,我信你,可却没办法保全你。谋反,株连九族的大罪。我知道你和父亲是被冤枉的,可那又能怎样呢?我没有证据,没有能力,就连想见皇叔一面都没有机会。一个郡主,是没有资格让皇上来亲自参加婚礼的。就算是我现在冲出去,也一定会被门外的侍卫抓回来。他们的手段,我太懂了。
“为什么要等到我出嫁以后?”向后重重的一倒,我重新躺回了床上。总想看清事实的真相,却对一切都很迷茫。
“因为你才回来不到半年,父皇认定这件事和你没关系。而且,他想给你留条生路。”叶镜栾说道。“好了,天快亮了,我要走了。你保重吧。”说完就向窗户的方向跑去,在跳出窗的那一瞬间,他回头对我说:“若是能活着,就给自己留条生路。”转身,变不见了踪影。
若是能活着,就给自己留条生路。
我不知道自己是该谢谢他还是该讨厌他。谢谢他告诉了我这些事,讨厌他在这个时候才告诉我。其实他身为皇子,早就知道这些事了吧。却只在今日事情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才告诉我,也是为了他的权位吧。皇族的争斗之间,从来都没有感情。成王败寇,这是自古的道理。
我看了看漆黑的夜,还没有要亮的迹象。从没有一刻我会像现在这样希望时间停下来,让我的父王和哥哥们再多活一会儿。眼泪终于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右手紧紧的握着那把精致的匕首。我不甘心。
我不甘心!
明明还没到时间,明明还有时间。我不甘心就这样看着自己的亲人们一步一步走向死亡。十六年,在玄风山的我从来都只有师兄和师父,可如今的我却有了父亲和哥哥们。即使相处的时间很短,可这是血浓于水的亲情,这是割不断的血脉。
就算此时进宫想进宫面圣也一定会被赶出来,甚至说连最外围的一扇宫门都进不去。每日宫门敞开的时间都是一定的,过了时间,只要不是边疆的重大战事的传信使,都不能进去。现在国泰民安,就更不用想了。若是没了皇上,再冤的事,我都解决不了。
现在的我,才真正明白了什么是心死如灰。
只能静坐在房中,等待着天亮。
我不知道我到底做了几个时辰,只是这些时间里我的心一直是冷着的。我想去看看父亲和哥哥们,想问问他们事情到底是怎样的。可我不敢。我不知为何此时的自己会如此胆小,可我就是很害怕,害怕我的行为会越描越黑,最后连安阳王府最后的尊严都没抹尽,害怕父亲和哥哥知道我会为他们报仇后阻止我的行动,明明很冤却还是笑着告诉我要好好的活下去。甚至,我开始害怕面对这个现实。
“郡主,该起床了。”灵儿推门而入,看着早已坐在梳妆台前的我,不由得笑了起来,“没想到郡主起的还真是早呢。本来灵儿还担心郡主会不会因为紧张休息不好,现在来看还真是灵儿多虑了呢!”
我看到灵儿灿烂的笑容,突然有点怀念以前的日子,开开心心的,多好。曾有那么一刻我是自私的,我希望我从不是安阳王府的郡主,从来没有来到这个地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亲人是谁,自己的身世是怎样的,就这样一辈子和师兄师父在玄风山上过着平凡的生活。如此,就算有一天从京城传来了安阳王谋反被诛的消息,我也只会感叹一下世态炎凉,兄弟之间的情谊终究还是抵不过权利的诱惑。除此之外,别无他意。毕竟,那只是离我太过于遥远的人和事。
“郡主?郡主?”听到灵儿叫我,我赶忙回答:“啊?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郡主准备好了吗,如果可以灵儿就要准备开始为郡主沐浴更衣了。”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精神涣散,完全没有作为一个要出嫁的新婚妇人的欢喜。
深吸了一口气,我默默告诉自己,一定要挺住。要挺到为父兄报了仇的时刻。
“嗯。准备好了。你先出去吧。我自己来就好。”
这么久,我还是不习惯别人的服侍。
一个时辰后,身穿着鲜红嫁衣的我坐于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很美,却已不是从前的那个我了。
怔怔地望着镜中的自己,良久才醒过来。
新婚出嫁的女子都是要让人背上花轿的。上脚不沾地,不染尘泥,一切清新。寻常女子一般都是被媒婆背上花轿,但我是郡主,只有皇叔赐婚,没有媒妁之言,自然就不能被媒婆背上花轿。按理说,背我的应该是我大哥。从没想过,自己和大哥会是以这种方式见最后一面。
红盖头被灵儿改在了头上,又调整了好一阵子,见没有什么不妥了,灵儿才扶我出门。
站在门前,灵儿将我向前牵了一下。我知道,大哥在前面了。身子向前扑去,我被大哥背在了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