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征邪默运天魔真气,脚下立快。
凉棚后方走出不远处,有间茅草屋。应该是临时搭建的,工人们也似乎是带着轻视的态度完成这间,从外面看就是歪歪扭扭,似乎随时会塌下来一样。守桥的十大高手仿佛心神不属,喝酒的唉声,品茶的叹气,竟然没有一个注意到年征邪的举动。
茅草屋无门,年征邪在外面先默默听了一会屋内的呼吸声,确认里面的人数。年征邪受到上次被江广隆一脚踢碎门板抓个正着的教训,他明白到在这个时代要是没头苍蝇似的随意乱闯必定没有好下场。因此行动前的勘探是有必要的。
待确认完毕,年征邪蹑手蹑脚的踏进了茅草屋。
黑暗中,只见一个男子悄无声息的躺在屋内,仰面朝天,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男子身上伤痕累累,血迹的渗透程度严重的甚至已经不知道哪里是伤口,哪里是完整的了。这么重的伤,这人居然还没死?
年征邪不自觉的问道:“还活着吧?”
男子睁开了眼,他的气度仿佛是天生的,天生的就令人恐惧。刚才还奄奄一息的他,此时咧嘴一笑,露出的笑容却如刀一般锋利。黑暗中一双精亮的眸子如潜伏着的凶暴猛兽,尽管受了伤,却仍是具有不可估测的危险。
“今天的关已经过完了,还有什么事?”
年征邪走近了些,默运天魔真气,视野登时清晰了起来。这男子比年征邪事先预想的还要年轻。如刀削般的明朗立体的五官,长方脸孔,高鼻阔口,并非英俊的长相,却是霸气慑人,令人一见难忘。
炯炯有神的一双眸子竟然略带着些金色,显示他果然如同年征邪所想应该有外国人血统,不然也不会叫做亚瑟这样奇怪的名字。这男子明明在笑,但那不屑的眼神,如刀锋般掠起的角度,却令他的笑容添上了令人心惊的攻击性。
年征邪根据外表判断他的年龄,二十岁,不,可能更年轻一些,应该跟年征邪是差不多年纪而已。他,就是那个单刀剿悍匪,一人挑数寨的狂战士。
年征邪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你就是白亚瑟?”
男子的目光在年征邪身上打量了一会儿,那如猫科动物般的猛兽微笑便撤了去。闭上了眼睛,十分无趣的道:“怎么?不是武虎风派来的人。”
年征邪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男子无聊地道:“我就是白亚瑟。你是谁?”
年征邪道:“我跟武虎风没关系。我是来邀请你的,我需要你的刀来护航,刀客——白亚瑟。”接着把自己需要武艺高强的武师护航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白亚瑟。当然他把江广隆给的报酬也说的无比丰厚。江广隆要是不能把年货安全送到,他全家性命都要不保。年征邪想他应该不会吝啬于花一笔大钱保命的。
茅草屋内漆黑一片。
白亚瑟有些看不清眼前这个青年的容貌,依稀觉得他长得很高,长身玉立,挺拔如松。这人能够趁十大高手不注意溜进来,足以证明他的本事。
可是,白亚瑟摇摇头:“我不打算帮任何人,也不打算被人救,走开。”
年征邪说服他道:“你被困在这里,迟早是死路一条,你不想用这条命做点事吗?”
白亚瑟没有说话,仿佛是觉得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浪费时间。他四肢展开,仍然成大字型全身放松的躺着,因为这样能够节约体力。
年征邪端详了他一会,说道:“你其实没被关起来。你究竟在这里做什么?”
白亚瑟手脚上均无镣铐,想走就能走。而且他身上的伤虽重,却不是被人虐待留下的。他身上的伤都是兵刃所伤,刀枪斧锤都有,没有人施以刑求的时候会用那种兵器的。白亚瑟身上的伤,应该是跟人动手留下的。
白亚瑟道:“不错,我要走,他困不住我。我在这里是因为我跟武虎风那白痴打了个赌。”
年征邪心道:打赌?赌的自己伤成这样?你是赌狂啊。
白亚瑟继续道:“要是我能闯过武桥十次,武虎风就答应我一个要求。”
年征邪怒火蹭地一下上来了:“十次!亏他想得出来。难怪你伤成这样。”
白亚瑟静默地看着他,说道:“今天是第九天,我赢了九次。”年征邪的话嘎然而止,他瞪大了眼看着白亚瑟这要死不活的模样。
“你这样还赢了……今天也赢了?”
白亚瑟不屑道:“有什么稀奇。一样的对手,破绽都是一样的。能赢一次,就能赢十次,百次。”
年征邪见过武桥的阵势,那十个高手每个都具有不凡的武艺,白亚瑟居然能连赢九次?这家伙究竟有多强啊。接着皱眉道:“可你的伤势也太重了,怎么不上药?你这样下去就算熬到了明天也无力再战了。”
白亚瑟冷笑道:“武虎风要武临镇所有的药铺不准给我伤药。这里有十大高手守着,也没人能送药过来,何况我本来就没有朋友。你说我怎么上药?”
年征邪道:“这种样子了你还能继续闯关……”
年征邪沉默了,接着眼中绽放出了喜悦的光芒:“那说明我的眼光太准了!我果然非要你不可。白亚瑟,跟着我,哥包你吃香的喝辣的。”
白亚瑟也沉默了,过一会他睨着年征邪道:“……来说服我的说客有不少,很难分谁比较高明,但你肯定是最差劲的一个。吃香的喝辣的?你要我跟你去做山贼?”
年征邪道:“民以食为天,这是首要解决的问题。”
白亚瑟说道:“我不习惯跟人合作,更不习惯做别人的手下。何况……”白亚瑟目光灼灼,看的年征邪有些不自在,白亚瑟直言道:“你自己也是依附于人的傀儡,凭什么要我跟着你?”
年征邪明白了他的意思,一笑回应:“我今日寄人篱下,不代表我将来也是。就好比你现在是人家的阶下之囚,你却不会永远都是这样。生死有命不由命,我命由我不由天。总有一天,这江湖会因为我天翻地覆。”
白亚瑟闻言微感惊讶,旋即大笑起来。年征邪被笑的老脸一红,大声道:“你可以拒绝我的提议,但你不能取笑我。如果你因为我今日人微言轻拒绝我的帮助,你一定会后悔。”
白亚瑟笑声停了下来,认真地看着他道:“这不关你的事,不管是谁来做说客,我的回答都一样。不管是你还是那位江老板,我已经告诉你我的答案了。我不会依附于任何人,也不会跟任何人合作。”他虎目中射出坚定的意志,缓缓道:“我只会走自己的路,没有人可以左右我,离开吧。”
年征邪看得出来他眼中坚定不移的意志,这种人是无法用利益打动的。气馁道:“既然这样,我去给你找些药吧。你的伤势太重了。”说着转身要出去,心想我身上都没钱,说不得只能找一家药铺先赊账,等江老板来了再给钱了。
白亚瑟怒目一瞪,沉声道:“我再警告你一次,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解决。你,给我滚蛋!”
年征邪行动一缓,慢慢转回身躯,眼睛细细眯了起来,压抑着自己的怒气,也瞪着白亚瑟,努力保持风度道:“既然这样,我祝白大侠你旗开得胜,春风得意……马失前蹄,英年早逝,如丧考妣,死无全尸!”
白亚瑟一怔,吼道:“祝毛线!你根本全在骂人吧!”
年征邪拿手一指他鼻子,破口大骂:“我没忍住不行啊!反正骂的就是你个不知好歹的家伙!武虎风明明是摆了个陷阱坑你,你还能为了个不知所谓的赌约在这待下去,冥顽不灵死脑筋就是你这种人!等你被人五马分尸了看你用什么走自己的路!”
白亚瑟差点没被这番话气炸,年征邪已经气冲冲的向外闪去。
听说是个有名的刀客,没想到会是这么个蠢货!
人都要死了还要我行我素,把头低下来求个人会死么!敢叫我滚!我瞧瞧你下了地狱能怎么样!看我不烧纸通知牛兄马兄,黑白贤弟好好治治你小子!
年征邪刚出茅屋,就看见昨夜重伤的武虎风,好整以暇的站在门口等他。背后还站着十大高手,摩拳擦掌,刀枪斧钺全都拿好了对他怒目以视。
武虎风昨晚的伤势不重,回去休息了一晚已经好了。他见了年征邪,眼中射出一道怨毒的光芒,仰头大笑道:“我道是谁在这茅草屋里跟我的贵客说话呢。原来是气功大师啊。”
年征邪心道要糟,刚才说话太大声把他们引了过来。嘿嘿笑道:“原来是萝莉控武少镖头。”一步接一步往回退,又退进了茅草屋里。
茅草屋里面,白亚瑟仍然躺着,冷笑道:“怎么?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你要英年早逝了吗?”
年征邪不屑道:“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是个不识时务的大笨蛋吗?”
十大高手拥着武虎风走了进来,窄小的茅屋禁不住这许多人在里面,都快崩塌了。
武虎风道:“怎么样?要打?要逃?”
年征邪单脚出踏,力拔山河气盖世!众武师哦了一声,此子倒是不能小看。接着年征邪仰天而倒,跟白亚瑟姿势一模一样,成大字型喝道:“要降!”
武虎风:“……”
十大高手:“……”
年征邪双手双脚一摊:“请捆我,我全力配合。”
白亚瑟:“……好无耻。”
年征邪道:“这就叫做识时务懂不?”
白亚瑟怎么都无法理解,这家伙被人捆了居然还能像是打了胜仗一般的表情。目送着他从茅屋被捆着带去地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