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后……
“嘘……”
“嗒嗒嗒……”一串水珠滴落的声音!
“滴滴……”
“舒服,痛快……”
从茅坑里,走出来那膘肥体胖的朱刚烈。
“咕咕……”茅坑旁,是个猪圈,里面的几十头发情的母猪不约而同的骚动着。猪倌牵着一头种猪,从朱刚烈身旁经过……
一人一猪相视,一切尽在不言中……
“嘿嘿……”朱刚烈今天格外精神抖擞,容光焕发,踌躇满志!
“昂昂……”那种猪今天简直活力四射,野心勃勃,跃跃欲试!
“呜呜……”
朱刚烈一只手从嘴里摸了点口水,在眼角点了点,潇洒地走进了灵堂……
一副挽联被挂在停放棺椁的灵堂后壁,鲜花簇拥着,老少男女皆披麻戴孝着,泪眼汪汪,哭声不绝……
上联:毕生心血谋社稷,任劳任怨,兢兢业业,尽心尽力!
下联:千古宏业求贵康,可敬可叹,实实在在,好事好人!
横批:一代英豪——劳社贵!
“啊……相公,你就这么离我而去了,天道不公啊!”一名五十多岁的夫人掩面拭泪,痛哭流涕,体态肥硕,脚步沉稳!一看就是掌管账房的正房夫人、劳社贵的遗孀!
“相公,你留下我这孤儿寡母,以后可怎么办啊!”那妇人哭声着,使劲拍了拍身旁跪着的一名青年!
“那不是街上的那个小叫花子——石三傻吗?”有人窃窃私语道。
“别乱说,那是大夫人的养子……她和帮主膝下无子,不找个名头,她这家产可就分不多了……”一名小仆人对着丫鬟道。
所有人都努力地哭着,不哭地越痛心,那可是要被批斗、扣钱的!
丫鬟们就你掐我我掐你一把,男家丁更狠一点,一砖头自个儿把脚给拍了,顿时哀嚎不断,痛彻心扉,不知道的以为他媳妇跟人跑了(哦,他没有媳妇),他辛苦攒下的血汗钱被老鼠啃了,他撒泡尿把自己淹了,他小兄弟被铁门夹了,他憋个屁把屁股嘣得稀巴烂,他屁股长疮、脑袋溃脓了,他爹死了,他娘改嫁了,他全家都死绝了……
“这个月不结账了!”
“啊……啊……”不知谁小声说道这么一句,一下把在场之人的情绪点燃,一个个捶他人的胸、顿他人的足,天崩地裂般的嚎啕声此起彼伏,场面甚是壮观!
对了,那对联还有一种读法。
上联:舍身情场贪女色,假仁假义,庸庸碌碌,可耻可笑。
下联:半宵风流作死鬼,没心没肺,荒荒唐唐,丢不丢人?
横批:盖世淫雄——老色鬼!
万花丛中过,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劳社贵也算死得其所……
……
“啊……”
清晨,卧房内传来一声大喊,一名女子尖叫着,衣冠不整地跑了出来——梅良欣。
里面,躺在床上的劳社贵,两眼大睁,手勾成鸡爪一样,脸上的表情,似乎刚经历了美妙的春天……
这一天,发生了一件大事!一代英豪,盐帮把头劳社贵鏖战到底,一夜拼杀,最终体力透支,战死床场,光荣光荣了!
“夫人……”劳社贵正房夫人——劳楚女,她是劳社贵的童养媳,就从了劳家的姓……
“帮主怎么了……”劳楚女火急火燎地赶来,急忙问道。
“没气了……”
劳楚女心里一松,望着窗外阳光明媚,鸟语花香。终于,翻身童养媳做主人了!
这也就有了这一幕,灵堂上面容憔悴,心里亮敞的劳楚女……
五石散,世间奇世秘药之一,适用情场失意之人……
那一晚,劳社贵一口气吃了两公斤……
“老哥!老哥哟……”
所有人闻声转过头,看着朱刚烈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住了劳社贵的棺材!
“嘣嘣……”棺材盖被晃掉了,该怎么升棺发材呢……
所有人惊呆了,朱刚烈这搞得哪一出!
“老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心愿未了,你要告诉我!”朱刚烈把手探进棺材,见着劳社贵那双眼大睁、满是快感的凝固老脸,十分不爽!一滴口水还落到劳社贵嘴里!
“咔嚓……”朱刚烈使劲一扳,把劳社贵脑袋掉了个一百八十度,当然,谁也没看见……
“这……”朱刚烈故作迟疑着,从劳社贵手里取出一张纸条!
朱刚烈转了一圈,走得是模特步伐,眉目略带凄情地把纸条打开!
“刚烈吾弟,忠厚正直,为我盐帮恪尽职守,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为兄年事已高,恐几时暴毙身亡,未作后事安排,后继无人,权将帮内大小事物托付吾弟!
刚烈吾弟,愚兄只此遗愿,切莫推辞!”
“劳大哥!”朱刚烈把那纸条搓成团,丢进了棺材里……
“劳大哥,小弟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啊!”朱刚烈仰天长叹,痛苦的表情,丝毫没能掩盖他觊觎帮主一职的野心,处心积虑的谋划!而,一滴晶莹的泪水恰到好处地滑落面颊……
“帮主!”一干堂主、分舵主抱住了朱刚烈的大腿,反应慢一点的没空档抱,就叩头在地上……
“帮主,除了朱帮主,其他人我们都不服!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带头发话的男子,一副可憎的嘴脸,泪水冒得最多。
“对对对!”其他人也像狗一样,摇着尾巴应和道。
“我做主,把账房钥匙托付朱兄弟!盐帮只有一个帮主,那就是朱帮主!”大夫人赫然发话,所有人都诚惶诚恐地点着头!
朱刚烈一手把住劳楚女的腰,跟个澡盆一样,费了好大劲,朱刚烈也没能……两人眉来眼去着……
果然,朱刚烈乃一代奇才,舍身取义,为各个年龄层次谋‘幸’福。成大事之人,不择手段,不拘小节!(都市小说是不是就这样?)
“哼……”站在旁侧的梅良欣一脸鄙夷着,毫不留情面地瞪了朱刚烈一眼!
从此,多了一个种男……
……
“时辰到了,犯人回去!”监牢里,军士无情地断喝道。梅仁信紧紧握住女儿的手,无数的话语,却没有言尽的时间……
“父亲,保重!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一定!”
梅谷琪两步一回头,不舍地离去。梅仁信目送着女儿远去的身影,久久凝望着。
“我是一个不称职的父亲,我愧对你们姊妹啊!”梅仁信神色凝重,恍若隔世,一切的不幸,为什么会如此突兀地降临在这个原本伤痕累累的家庭!
梅仁信一下瘫坐在地上,怀里滑落出那一片碎瓷片。他明白了,他不能糟蹋自己的生命,不管怎样,他或许自己不在乎这条贱如草芥的烂命,但,为了女儿,他要活下去!
一个人,究竟为自己而活,还是为他人而活呢?在这个世界里,每个人都不可避免的和其他人产生相互的联系。或许,一个人活着,就是他还被记着。一个人真正死去,就是他被遗忘的时候……
……
梅仁信侧躺在草堆上,沉思着。
“梅仁信,梅仁信!”
狱卒一脸不满地喊话道!
“你这厮,怎么老有人看你!”
这时,从监狱外又缓缓走进一个人来。梅仁信停坐在稻草上,没有拿起那碎瓷片,双手撑地,起身了。
“良,良欣……”
梅良欣神色憔悴,小步跑到了梅仁信跟前!梅仁信伸出手想握住她,梅良欣却自顾自地掩面拭泪,把梅仁信那双手晾在了牢房里……
“父亲……女儿不孝啊!”
“父亲,父亲……”梅良欣装扮地雍容华贵,掏出一张干净的丝绢,隔着梅仁信老远,低着头擦着脸,似乎妆坏了点,得补补……
“良欣,你妹妹……”
梅良欣吃了一惊,愣愣地看着梅仁信,心想难道东窗事发了吗……
她脸色一变,冰冷地像个雕塑,呆立在原地。
“她怎么了?”梅良欣怎么不知道,她早就让朱刚烈把梅谷琪处理掉了,除非……
“哦……原来妹妹她还活着!”梅良欣佯装惊喜万分道,喜极而泣一般!
“什么,你再说一遍!朱刚烈,老子不杀了你,誓不为人!”梅良欣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梅仁信闻言,青筋暴起,怒不可遏!
“父亲,听我说!女儿托人找了关系,明天您就能出来了!”梅良欣面露喜色道。
“女儿,你……为父对不住你们啊,让你受委屈了……”梅仁信泣不成声道。
“父亲,女儿怎会怨你!父亲平日最疼爱女儿了,女儿都记得……”这父女之情,真是感人至深啊!
梅良欣见父亲此般境地,柔肠寸断!(铁石心肠,蛇蝎心肠!)
“父亲,您受苦了!我为你买了些糕点,您就吃点,身体最重要!”
说着,梅良欣从回身,一名仆人提着一个饭笼过来,打开盖子,端出了各色奇珍糕点,豪华到奢侈!
“父亲,女儿不能久留,明日会来接您,您放心吧!”梅良欣温和道。
“老不死的,明天老娘还要给你收尸呢,唉,晦气!”梅良欣心里嘀咕道。
梅仁信挺直腰板,十分认真道:
“良欣,父亲出来了。不想再报什么仇,就守着我的两个宝贝女儿,我哪也不去了,为父答应你们!”梅仁信想通了,自己这条命,贱!但是,他要为她们留着,等到为她们送嫁的那一天……
“父亲,保重啊!”梅良欣婀娜多姿地离开了,头也不回,狱卒都还没催她……
梅仁信看着摆放在眼前的糕品,缓缓地伸手去拿起一个,眼睛里闪烁着生的希望……
东隅已逝,桑榆非晚。
有女如此,父复何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