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云卿抿着嘴儿一笑,道:“我还奇了怎么一早不见姨娘,只以为姨娘时去佛堂还愿了,不想竟是去了江姨娘那儿。”
迟云曦见迟云卿笑得洒脱,毫无一丝被莫姨娘抛弃的苦闷,知晓五妹妹是个懂事的,也替莫姨娘宽心。
这些年大夫人仗着娘亲得势,行事是愈发张狂了,早些年那些书香世家嫡出小姐的矜持大度被丢了个干干净净。
大夫人若只是对他们这些庶出子女冷待些倒是无妨,毕竟她是庶出,姨娘也曾得过几分宠,到底是碍了大夫人的眼。
只是大夫人现下对她们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总之怎么都看不惯的模样,惹得下人们也对她们不上心,多为怠慢。
她又是个不争气的,姨娘大冬日冒着雨雪跪在大夫人院前求了好些时候,几乎废了两条腿,大夫人才允她与两位姐姐一块儿上学。
谁料读了几年的书,二姐迟云意已入了太学四等,三姐也时常得先生夸赞,唯独她是个榆木脑袋,在读书一事上如何也不开窍,平白惹下人们轻蔑。
也亏得有莫姨娘时时周济,她与姨娘的日子才算过的不那么凄凉,因而她与莫姨娘也十分亲近,知晓莫姨娘对这位素昧平生的五妹妹有多么在意。
思罢,迟云曦朝不远处一位身着绯红银丝彩绣裙的小丫鬟使了个颜色,那丫鬟便弯腰将手中端着许久的托盘递到迟云卿面前。
迟云曦伸手将丫鬟手上托盘上的锦帕揭去,笑道:“此乃姐姐的小小心意,妹妹不要推辞才是。”
迟云卿见被揭去锦帕的托盘内放着一套极为大气的文房四宝,宣城诸葛笔、徽州李廷圭墨、澄心堂纸、婺源龙尾砚,那浓墨色的徽州李廷圭墨上散发出淡淡的墨香。
墨墨色的婺源龙尾砚旁刻着景佑七年造等字样,可见这文房四宝还是前朝景佑年间传下来的古物,加之本身便是千金难求的鱼子纹砚石所制,更是价值非常。
前世她也是许久后才知道,这套文房四宝对于四姐姐的意义尤为不同,乃四姐姐五岁启蒙之时,老太君亲自赏下的,也是四姐姐自出生以来,老太君所赠的第一份礼物。
此物虽说不得价值连城,但在四姐姐心中的地位也是惶不多让的,四姐姐自个儿舍不得用这套文房四宝,便将其摆在案台前,日日观赏以激励自身,为考进太学而努力不辍。
直到那年她回府,四姐姐才忍痛割爱,做主将这心头好做见面礼赠予她。
迟云卿亲手接过丫鬟手中的文房四宝,郑重其事的向迟云曦道谢,无论世事如何更替,时间何许转换,四姐姐还是以一副赤子之心待她。
迟云曦见迟云卿眉毛弯弯,眼儿弯的像新月一样,笑容极为真诚娇美,便知迟云卿对这份礼是极喜欢的。
迟云卿抚摸着手中的文房四宝,有些感慨。
今生与前世已是大有不同,至少,前世她见到四姐姐,得四姐姐赠这文房四宝,已是回府数月后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