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最后一声钟鸣的余韵,原本就显得十分压抑的灰色的天空更加低沉了,浓厚的云层深深压了下来,风从城门的方向一阵阵的回荡,只是一个恍惚间,整座城市就仿佛变了一个模样。
我和基德站在街道的中央,本就空旷的路上此刻连声音都消失了,所有的东西在钟声之后都渐渐安静了下来。
安静得像是死了过去。
“这……这是怎么了?”感受着周围的异常,我忙把目光放在了基德身上。
这里可是哭笑寺,是他出身的地方,没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基德的脸色自从遇到冥蛇之后就没有好过,从一开始的惊吓苍白,变成严肃认真,再到烦躁不安,不过不管发生什么,他总是能够找到解决的办法,然而此刻他的表情却是一脸茫然。
他失神地看着周围陌生的城市,喃喃道:“我……我也不知道这么怎么回事……”
所有的色彩都淡淡地褪了下去,天空中低矮的云层颜色更深。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并不是云层的颜色在变化,而是整个天空都在疯狂地下坠,那些云层越靠近地面,光线就越黯淡,只有几息的时间,厚厚的云层就已经铺盖在了城市上方,一些较高的建筑已经埋进了灰暗的云里。
我虽然对哭笑寺中的奇怪现象一无所知,但是因为【烬】的关系,城市当中诡异的气氛已经让我倍感不舒服了。而云层愈压低,那种仿佛被扼住喉咙的窒息感就愈加强烈,天空中那实质得快要液化的云层更是让我感觉到熟悉——那哪是什么云朵,那分明就是比冥蛇之前出现时候还要浓郁的死气!
死气是不存在于生者世界的物质,对于生者而言更是剧毒的存在,平常人如果轻微接触一下这种气息都会大病一场,就算是星灵者对于这种东西也都是没有什么抵抗力的,更别提眼下这浩浩汤汤如同一条大河似的死气了。如果等它彻底覆盖下来,就算我拥有【烬】的星灵,也绝对不可能在这种程度下的死气中存活的!
“基德!过来!”
云层距离地面也就剩下十数米的路程,只要几息就将彻底覆盖完全,我也顾不上多解释,抓起基德,敲起旁边一间房屋的门。
“左手边有个小门!”房间内传来急促的女声。
我顺眼看过去,果然在紧闭的大门左边,有一扇低矮的木门,露出一道缝隙。我忙把基德塞了进去,而后自己也挤了进去。
灰色的浪潮追着我的身后涌了进来,不过幸好门里的人手脚轻快,硬生生在最后一刻重新关上了门,只有一绺死气涌了进来,我甩出一团星灵,将它包裹了起来。这座城市里应该都是普通人,死气对他们的威胁很大。但对我而言,这么一点的话,我还是可以处理的。
因为房间的门窗都封了起来,所以屋子黑暗异常,尽管里面点燃了昏黄的煤油灯,但还是看不清楚整体的布局,只能够模糊地看出摆在墙边的木床,还有放着灯火的小桌。
这时,旁边传来了一个怯生生的声音。
“你们……是神使吗?”
######
“你是什么人?”
灰雾中隐隐走出一个削瘦的身影,身材窈窕,一件黑色的斗篷将他的身躯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被白色绷带紧紧缠绕的脖颈和带着半张银白面具的脸孔。
他没有遮挡的半张脸孔展露得一种动人心魄的美,狭长的眉角高高挑起,纤薄的嘴唇,一颗汪汪含水的杏眼,这种美丽超越了性别的界限,这是一副会让所有人疯狂的面庞,然而那张面具却粗暴地破坏了全部的美感,莫名的银色材质上满是又细又碎的裂纹,淡淡的猩红色填充在纹路中,如果靠近了仔细看,它们就仿佛一条条蠕动的血管似的,还在轻微的颤抖。
“你是什么人?”
他从灰雾中走出来,再次问道。
在他的面前,赤红色的火焰几乎将灰雾吞尽,犹如一只不安的野兽,火苗儿滋滋跃动,又像是调皮的小兽在捕食着惊慌的雾气,而火焰的主人慵懒地倚在一摊巨大的白骨中,对刚刚从灰雾中出现的面具人轻轻点了点手指。
“想问别人姓名,至少要自报家门。”白皙的指尖穿越重重火焰,径直地点在银白面具的鼻尖,轻佻的女声上扬,“你说,对吗?”
一滴冷汗从面具下的脸庞悄悄滑落,他丝毫不敢动弹,漂亮的嘴角颤抖着说出了自己的姓名:“冥蛇神使,皎。”
皎此刻的心中再无任何震慑的念头,能够撕开领域硬闯死国,而且自己的神威对她也丝毫不起作用,周围这些飘荡着的死气更是毫无用处,简直就是这些火焰的养料。
这……这究竟是什么人……
“你的名字……很好听。”隐藏在火焰中的那位可怕存在轻轻调笑了一下,“回去吧,你们并不认识我,我来这里只是要保护一个人而已。”
皎的眼神轻轻地飘了一下。
“放心,不是你们看中的那位。”她将手指重新缩回火焰当中,“我只会停留在这里,别来烦我了。”
#####
“否则,你们这一支残脉就绝了吧。”
“情况就是这样。”皎半跪在地上,一字不差地把那名可怕的入侵者的话复述完。
石质的房间中,朝阳的那一面窗口外,橘黄的光线悠悠地洒进来,而整个房间还是有大半隐藏在阴影里,包括坐在石座上的那位大人。
“赤色的火焰吗?”沙哑的声音从石座上传出来,“我族隐世以来,确实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人物。”
“神威无效,还能够触碰你的面具。”
“吞噬死气,撕开了冥蛇的领域。”
那位大人轻轻地吐了一口气,摆了摆手,示意让皎先退下。
看着窗外被光线染成金色的云海,他喃喃着。
“神树之后,终于又有新的神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