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黑暗。
我下降到一片黑暗之中,尽管我知道只是我的意识顺着星灵一路延伸着沉入了星茧之中,可是却仍然像是连身体都一并坠入了这一团黑之中。
我把手掌伸到眼前,看不见。什么都看不见,尽管我确实是做了伸手的动作,可是我的眼前,仍然是一团漆黑,四周都是黑,这仿佛是一团浓重的墨,上下左右都有着稍微让人滞缓的阻力,我仍然能感受到我的身体,手臂,大腿,可是没有光,什么都没有。我环顾四周,四周也是让人无言的黑。
这真是无言的黑。
我尝试着说话,可是没用。不是不能说话,而且说了也没有用。这次第中,没有声音,我张开口,嘴型摆出来了,声带也震动了,然而没有声音,什么都没有。我就好像张嘴吃下了一团又一团的黑。
当然没有味道,什么都没有。
我明明感受到了阻力,就仿佛在水中,困扰在浆液之中的那股阻力,可是我张嘴说话没有声音的波动,甚至在大口的吞咽中,这些黑都如同空气一样,没有味道,没有触觉。
我也没有时间的概念。
我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只是意识体的我没有一切的生物体的特征,我无法利用呼吸或者心跳来推断时间过去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间,也或许是过了很久,我无法判断,也难说有什么感触。
然而在黑暗之中,我的思维开始有一些混乱,我依稀记得瑞恩和我说要寻找马尔默,可是马尔默在哪里?这团黑之中除了我之外还有其他的人吗?
等等……
马尔默……这个名字好熟悉……是什么人吗?
好像还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想不起来了……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知道。
有一个字……山……
我是谁?
不知道。
在黑暗中,我只有这么喃喃着。
马尔默……山……
马尔默……山……
不知这么漂流了多久,我甚至已经感觉自己融入了这团黑暗之中,成为了它的一部分。这个时候,一些奇怪的东西飘了过来,那是一些格格不入的东西。
是光点。
在黑暗的旅途中,蓦的出现许许多多的光点,它们从我身边飞掠而过。它们在这纯粹的黑暗中十分扎眼,那些白色,那些光,像是针一样从黑暗中穿插着。飞快地掠过,速度极快,又像是我在向它们迎过去,可是它们是什么呢?
不知道……可是……好像有什么声音……
有什么声音……在呼唤我。
我听见了……
听不清,听不清,听不清。
可是,是在呼唤我,我知道那是我的名字。
名字?
我的名字……是什么?
马尔默……山……
我的名字是马尔默吗……还是山?
不知道。
恍惚中,我伸出手触碰了一个光点。
骤然,一股难以抵抗的吸力如洪水般袭来,将我整个人卷了入了光点之中。飞梭般的光点,气泡般的黑暗。
然后一切都静止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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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峨的群山之中,一座宫殿矗立在山巅,矗立在这一片连绵得如同脊背似的山脉之上,仿佛被什么人生生得将山峦顶峰抹平了一部分似的,这座气势磅礴的宫殿所在的位置,是一片刀削斧劈似的平地,在它下面,则是云和雪的分界。阳光从更高空中射下来,把云海映照得满是金灿灿的辉光。
我才回过神来,似乎刚刚的黑暗之旅只是一场梦境似的,而我现在清醒了过来。
我穿着破旧的麻衣,脸上火辣辣的疼,身上也伤痕累累的,都是和山石的擦伤。我的身体十分瘦弱,两只手掌小小的,脏兮兮的,布满了灰尘。
我跪坐在那座宫殿的脚下,它看上去就在我的不远处,只和我隔了一座山峰。可是望山跑死马,这一座山峰的距离,如果要我自己继续摸索着山路走,估计再过几天也难走到那座宫殿去。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到这么高的位置上来的,没有了云朵的遮挡,阳光飘飘摇摇地洒到我的身上,纵使影子被拉得很长,可我仍然能够看出,这是一个小孩子的影子。
我的头脑昏昏沉沉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我一个小孩子,是怎么爬到这么高的山上来的?而且我为什么要来这里?
我在困惑的时候,从山上走下来了一个人。那是一个很英俊的男人,但却很留着一个很邋遢的大胡子,他穿着一身十分华丽的盔甲,在阳光下泛着耀眼的银色,镂空着繁复花纹的头盔被他拿在手上,他看到我,仿佛对我很熟识一般,冲我招了招手。
“王同意让你上山了。”他对我说道。
王?上山?我仍然迷迷糊糊,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可是一股莫大的喜悦登时从心底油然而生。仿佛这是我期冀已久的愿望,而今终于实现了。
可是我的身体已经疲倦到了极点,我想向他走去,然而却一个踉跄,又重重地跌倒在了山路上。
那个银甲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过来把我抱在怀里,往山上走去。
“真不懂为什么王上要收留你这么一个小孩子,也不知道你为什么对这里这么执着……”
“我在找一个人。”我在他怀里突然说道。
在黑暗中我唯一记得的两个名字——马尔默,还有……山。
“我在找马尔默,你知道他吗?”我问这个男人。
把我抱在怀里的银甲男子愣住了,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大笑道:“你竟然知道他的名字,哈哈。我终于知道为什么王上哪怕其他的王都反对,也要收留你了。”
“马尔默,这个人我当然知道。”他转头望了望不远处山峰上的宫殿,“你说的这个名字,就是我的主上,也就是要收留你的那位王啊。”
“听你的口气,好像我知道他的名字是很奇怪的事情。而且,这里不止一位王吗?”我奇怪的问道。
“也难怪你不知道,你不是【神山】的人,对于神山的规矩怕是也不了解。‘神山之上,九王同辉’,这句话你应该听说过吧?在那座宫殿里一共有九位王,他们共同治理着神山。【疾林山火】,【雾雨花电】,这些称号代表着的就是神山上的王。他们只会用自己的作为王的名号,而他们的【真名】,除了像我这种死侍之外,是不会有人知道的。所以,你一定是王极为看重的人。当然,你知道王的真名,也不要说出去。因为一位王的真名,比你想象得要重要的多。”
我点了点头,可是他说的话里还有很奇怪的地方,“疾林山火,雾雨花电,你只说了八个名号,不是说九王同辉吗?还有一位王呢?”
听到我这么问,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确实是还有一位王,只不过因为一些事情,她从神山上离开了。”
看到他这幅消沉的样子,我默默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了。
但是眼下这个男人还是挥了挥手,他像是要把这些萧索的气氛赶跑一样,岔开了话题,他问我:“像你这么小的女孩子是很难爬到这么高的位置上的,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摇了摇头,说:“我忘记了,我好像清醒过来,就已经在这里了。”
他有些不相信,“这怎么能忘记?这里已经有快一万米高了,已经快接近神山的主峰了。你要是忘记怎么来这里的,是不是连你的姓名都忘记了?”
我看着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马尔默……山……
“没有啊,大叔。我的名字是……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