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飘着青雪路上的行人不是很多,几人送完了柴之后决定给小珠儿买件棉衣裳,见她整日里冻得直打哆嗦让人看着心疼。街道上空空荡荡的,只余下些卖小吃的小贩子还在有气无力的叫卖着,狗子见大碗热气腾腾的馄饨上面撒着葱花滴着香油不禁咽了咽口水,鼎子一见狗子那模样伸手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不是刚吃过饭么,怎的又饿了?”狗子挠着脑袋,“饿倒是不饿只是看着眼馋。”鼎子和小狗子笑了笑没理他转身走了,狗子看看着他俩走远了,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小跑追两人而去。等到了成衣铺子的门口几个人顿时犯了难,不为别的只是他们几个忘了这铺子半年前便已经盘了出去,掌柜的不是那好心的刘妈妈了,刘妈妈年纪大了眼睛花了穿不了针,便把铺子盘给了外地来的一个胖妇人。听说这胖娘平日里言语刻薄,又长的高大肥壮这条街上的乞丐都很怕她,几个人衣衫褴褛的恐怕会被撵出来。鼎子咬咬牙说道:“我们是来买东西的又不会少给她钱,怕什么,进去,进去!”三个人你推我我推你进了铺子。店里没有其他的客人,胖娘在磕着瓜子见几个小乞丐进来眉毛一挑便要发火,鼎子见她这般模样连忙解释道:“姐姐我们几个今天不是来讨要东西的是想给我妹妹买些过冬的衣服,您别发火,我们有钱。”说着从怀里掏出个布袋在胖娘眼前掂了掂。胖娘听到布袋里铜板的哗啦哗啦声面色好了些,眯着小眼睛仔细的看这他们,虽然这几个小乞丐脸上除了灰和油渍几乎看不出来原本的模样,但确实不是那几个总想进店来偷东西的小扒手,有些迟疑的问道:“你们不是城北的乞丐么?”鼎子陪着笑脸说道:“姐姐放心我们住在城外的庙里,从未干过犯法的勾当,跟城北的那些人根本不是一起的。”
现在城西和城南的商户都被城北的小乞丐弄怕了,平常给些吃的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群孩子总是成群结队的出没。一群半大的孩子堵在门口,若是不打发走生意都没法做了,商户们报过几次官可是没有什么效果,这边轰走了那边又重新的聚在一起,除了乞要更是连偷带抢的。
如今这河阳城里的乞丐都被一个叫超度帮的江湖门派控制着。超度帮下辖好几个堂口,有的堂口负责打家劫舍,挑些商队经过的偏僻官道百十号人占山为王,要想打此过留下买路钱。有得堂口专门干绑票的买卖,一手赎金一手交人,其中的一个堂口专门控制乞丐要钱。他们把堂口所在每个城里的乞丐都统一到一起,如果人手不够就去外地拐骗一些回来。每天给这群孩子制定一定银钱的任务如果完不成就要受到惩罚,不许吃饭还是轻的打骂都是家常便饭的事。为了博取同情有些心更狠的把原本身体健全的孩子给弄断手脚,把健康的身子用铁条烫完了再用铁刷子刷的血肉模糊的。这群被控制的乞丐吃不饱穿不暖就是为超度帮人赚钱的工具,帮里的人叫他们“小钱袋”。这些孩子每日里的任务不是要一些残羹剩饭,管理他们的队长只要银钱,小乞丐们要是听说哪里有善人施舍了钱都会一窝蜂的涌过去。完不成老大的任务就要挨打,要是长时间依然完不成就要被弄断手脚了,这帮孩子要不到铜钱只能去偷去抢。
胖娘一听不是城北的小扒手脸色缓和了起来,问道:“不知你那妹妹多大,要买些什么?”鼎子看胖娘的脸色知道她不再怀疑自己了,忙陪着笑脸说道“我那妹妹八岁有些瘦弱,要为她买一身过冬的衣衫,不要贵的只要穿着能暖和就行。”“一件棉袄一条棉裤一共一百二十钱,见你们几个可怜巴巴的样子就给一百个吧。”鼎子知道这一身的棉衣一百个板已经不贵了,还是想再央求一下着看能不能在便宜些。乞讨其实也是门学问,对人张口便要那是最低等的方式能把人哄高兴了主动多给一些才是高端的,鼎子乞讨了这么多年经验很是丰富并且看胖娘也不像外面传言的那么凶恶就对着胖娘笑了笑说道:“姐姐,看你眉目就知道是个心慈面善的好人,咱这河阳城里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贩夫走卒都夸赞姐姐你有个好手艺,来之前我那俩兄弟还说咱们要买棉衣一定的去胖娘的店里,胖娘不但手艺好,更是心善人美。”鼎子边说边给狗子哥俩打眼色,狗子哥俩对这套路已经烂熟于心,自是不吝惜赞美之词,什么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倾国倾城……把能想到的美词妙句都说了个遍,把听说过的美人都跟胖娘对比了一遍。鼎子听的是一阵恶寒,见他哥俩夸人太直接生怕把胖娘给夸恼了,他看胖娘也不说话也不气恼只是笑吟吟的看这他们几个,像是在看马戏团里爬杆的猴子,心里知道胖娘肯定是老江湖了,定然是不会被他们几句好听话就夸得找不到北。过了一会,胖娘见狗子哥俩嘴里里翻来覆去的也就那么多的词,虽然笑的殷勤可是文化有限水平太过一般,对这几个极力讨好自己的孩子也有了些好感,说道:“你们这些个孩子还算乖巧,平时也没听说你们几个做过恶事,见你们还算会说话的份上我再便宜十个钱。”鼎子几个很高兴总算没有白白的浪费口水,又连哄带骗的让胖娘送了些针线和用剩下的边角破布。
就在此时,门口进来一个十六七岁年纪的少女,身穿鹅黄的丝绸棉长衫脚踏着一双雪白的羊皮小靴,头上挽着发髻,面如新月目如星辰真是个端庄美丽的俏佳人。狗子哥俩从来也没见过这么美丽的女子,眼睛直勾勾的快要掉了出来。少女好像习惯了被人注视的目光,对狗子哥俩差点流口水的行径也不以为意。鼎子没有像狗子哥俩这么没出息,虽然他心里也惊讶少女的美丽,可表现的太痴傻了反倒让人瞧不起,他见女孩子看过来,点了点头淡淡的笑了笑,少女见他虽然蓬头垢面,可神色颇为淡定心里有些赞赏,也点了点头。少女对胖娘跟几个小乞丐在聊天有些疑惑,走上前来喊了声“姐姐”。胖娘见到少女很是诧异忙着说道:“呈儿你何时回来的?”胖娘一见少女神情严谨,瞬间收回了跟鼎子他们在一起时的慵懒,神情也变得严肃认真起来,对鼎子几个人说道:“买完东西了你们就回去吧!”打发走了鼎子几人胖娘对少女行了一礼喊了声“堂主”,少女坐在椅子上皱着眉头把玩着喝水用的茶杯,过了半晌才说道:“老钱爷俩昨夜死在自己的院子里,咱们来河阳城已经大半年了可始终没打探到有用的消息。老钱死了,帮里六年间在杜淳府里安插的眼线如今只剩下秋娥一支了,这次我们向帮里恐怕是不好交代了。我去查验了尸身,两人都是在毫无反抗之下被一刀毙命,动手之人如果不是跟两人特别熟悉让他们毫无防备,就是武功高到让他们两人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胖娘听完大为吃惊说道:“老钱武功不弱,毫无还手之力的被一刀毙命,不是绝顶的武林高手肯定办不到的。这两个月河阳城来了不少的武林好手怕是各大门派都相信江湖上传言起了觊觎之心,你我要抓紧时间此间事了及时抽身才是正理。”少女点了点头,“城主府守卫森严,里面暗哨和预警之所肯定是不会少的,况且这东西杜淳定会贴身收藏,秋娥已经有一个月没有传递出消息了,我们贸然进府只能是白白送了性命。况且现在府内府外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传言愈演愈烈肯定是有心之人在推波助澜,以杜淳的手段心机恐怕此事还要重蹈六年前覆辙,我们万万不可贸然行事。胖娘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怕是到时候就由不得你我了!”
鼎子几个人自是不知道胖娘和少女的一番对话,说说笑笑的回了庙里。小珠儿正在给哥哥煎药见鼎子几人回来,连忙把带回来的吃的接了过去。鼎子看着珠儿的乖巧模样,打心眼里疼这个跟自己没有任何亲缘关系的妹妹。“珠儿,哥给你买了身棉衣裳你套在外面试试。”鼎子见她儿穿着有些大说道:“身子还要再长明年再穿就正好了。”珠儿“嗯”了一声对着鼎子甜甜一笑说道:“谢谢鼎子哥哥。”鼎子用手蹭掉珠儿脸上的黑灰帮她捋了捋头发,摸着她的小辫子说道:“你是我妹妹,谢啥,等哥长大有力气了赚钱给珠儿买好多好多的新衣服。”小狗子在旁边忙伸手喊道:“还有我,还有我,我也要给珠儿买衣服。”狗子躺在床上听到他们在外面说话,只听到要买新衣服什么的然后就听到弟弟喊“还有我还有我”,还以为是在报名买新衣服,也在屋里大喊:“算我一个,我也要新衣服。”拖拉着鞋慌慌张张的从屋里跑了出来。几个人见狗子这幅模样顿时哈哈大笑,鼎子上前在狗子屁股上踢了一脚佯怒的说道:“我们在说要给珠儿买新衣服你鬼叫什么。”狗子一听知道自己误会了,不好意思的挠着脑袋对着珠儿傻傻一笑“等狗子哥有钱了给珠儿买一屋子的衣服,一天换一身,一年不重样。珠儿听了笑眯眯的说:“狗子哥哥最会哄人了,我才不信你。”珠儿说完就去给哥哥煎药去了。狗子喃喃说道:“最会哄人的是你鼎子哥哥,小丫头竟然不信我。”
鼎子见珠儿脚上还穿着单鞋,心想:“自己马虎了忘了给她买双棉鞋了。”脑海里忽然闪现出那美丽少女洁白的羊皮靴子,紧忙的脱了羊袈裟铺在地上喊了声:“珠儿你来。”珠儿把煎好的药端给小野猪,来到鼎子身前冲鼎子甜甜一笑问道:“怎么了鼎子哥哥?”鼎子一边翻弄羊袈裟一边说道:“把鞋脱了,把脚踩在羊袈裟上。”他挑后背上羊毛多的地方用黑炭照着珠儿脚的轮廓画了双鞋底,刻意的画的大了些尺寸,让狗子帮忙扯着,用破镰刀照着画出的轮廓给割了下来。狗子见鼎子又去拿了个碗扣在割下来的羊皮上比划着,看的莫名其妙想了半天也猜不到他到底要干什么。鼎子把碗大头朝下的扣在羊袈裟上用黑炭沿着碗沿画了个圆圈,用镰刀裁下来之后对折一分为二,把半圆的弧的一边贴在鞋前尖上比量了一下很是满意,拿出胖娘送的针和线贴着边密密的缝着,小狗子见了也帮着鼎子缝领另一只。鼎子边缝边对狗子说道:“狗子你去把破箱子上的木板拆下来一块。”狗子连踢带踹的不一会就拿回来一块两尺多长的木板。等两个人都缝完了,鼎子拿着绳子比量好了鞋帮需要多高多长,便让狗子用木板比着,画出个方整的长条,又用绳子校验了一下,才用镰刀沿着黑印裁了下来。放在缝制一半的鞋上一比量尺寸整好合适,就又裁了一块。把长条缝好了,又裁了两块脚背上需要的个小正方形。等所有的都缝好了之后,鼎子看手里不伦不类的羊皮鞋子笑的合不拢嘴。珠儿穿上很开心,虽然没有多少羊毛了可是很暖和。鼎子正在苦恼怎么把羊袈裟后背的大洞补上,巡视了一圈之后相中了狗子哥俩盖着的破棉门帘子。不管狗子挣命的嚎叫,硬是从上面子上割了一块把羊袈裟后背给缝补上了,虽然揪吧的有些变形可鼎子还是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