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着菜单假装看着，一双眼偷偷往高大师那边瞟去。
他正在和谁说话，这个谁，只可能是对面的旗袍小姐了。
于是，我把墨镜挪下来了一点，再次看到了旗袍小姐。
旗袍小姐这边的位置正好是阳光直射不到的地方，她此时浅笑着，望着高大师的一双眼水汪汪的。旗袍小姐很漂亮，旗袍勾勒出了她娇美的身材，侧坐着，白皙的大腿，光洁细长的小腿一览无遗。
他们说着话，只是太小声了，听不清楚，偶尔捕捉到只言片语，只觉得旗袍小姐的声音很好听。
男鬼沉醉了，“为什么声音那么好听呢，简直就是仙女啊。”
无视他。
高大师这边的神情一直很冷峻，薄唇张合间，面部表情没多少变化。
服务员上了茶，想帮忙沏上一杯，被他出声阻止了，待服务员走开，他自己动手倒上了茶，属于龙井的茶香飘了过来。
他端起小抿了口，回味着茶味，嗅着茶香，这中间他沉默着，听着旗袍小姐说话。
摆弄茶壶，抚弄杯沿，嗅香，品茶，他的一系列动作都透着优雅，神情泰然。
店里古典的装潢下，美人儿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手如柔荑，掩面，笑眼如星月。贵气少爷宁静安然，细心聆听。
此时此景，时光倒流，好似回到了那才子佳人的浪漫年代。
一对璧人就在我面前，美好的令人羡慕。
我对张瑶说：“还好吧，我现在只是见到了高大师的面，还没说过话。不过结婚的事不是我单方面的事，待会儿跟高大师谈过后，看看他怎么说。”
张瑶乐了，“长的很帅？你看着不讨厌是吧？有戏啊。”
张瑶在那边调侃着我，跟她闹了几句挂了电话。
旗袍小姐那边说了很多很久的话，柔情似水，眼中满是爱慕之色，一直沉默的高大师终于抬了下眼，轻轻地说了一句话，旗袍小姐的面色僵住了。
静谧了几秒，旗袍小姐微低了头哭了。
他们在的九号桌是个延外的小平台，背靠两面墙，前方落地窗，采光性很好。
相当于一个独立隔间的九号桌，只有我这个位置能目睹他们的互动，其他桌，因为店里的屏风，看不到他们这边，也就没人注意到高大师在干什么，也就不会把他当做一个人自言自语，而显得奇怪。
我竖着耳朵想听他们在说什么，盯着他们的嘴唇对着唇形，忽而，一个人挡住了我的视线，我想挪个地方，一张脸突然的晃到了我的眼前。
鼻对鼻，眼对眼，亲密接触。
我一下子僵住了身，本来我想躲，但看清了这张脸我硬是没动，只是被吓得抖了一下。
“你真的能看见。”不按理出牌的唠叨鬼不知怎么地，就从对面走到了我的眼前，他明明一直注视着旗袍小姐，双眼都不舍得眨一下，我没出声，他怎么就注意到我了？
“过来看啊，这位小姐能看到我呢。”
唠叨鬼大嗓门一出，周围聚拢过来了几个大叔婶婶。之前没太注意，这会儿才知道店里的鬼有不少。
我戴好了墨镜，看着菜单，眼睛看不到他们，耳朵却能听到。
他们对我很好奇，问我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问我一个普通人怎么能看见他们，问我家里有没有干阴间事的人。
我有点不知所措，在昨天之前我还是个普通人，更是个无神论者，哪里知道怎么跟鬼打交道。不了解鬼，更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害我，不敢说话，不敢回应，被他们围在中间，僵直着身，不敢乱动。
周围的气温骤降，肩头沉了，头被压着抬不了头，脖子酸了起来。
很冷，当下就连打了两个喷嚏。
有人在对面坐了下来，她打了个哆嗦，说：“你这边的冷气也太强了吧，冷死了。”
服务员走了过来，她点了几个小吃，要了一壶花茶，服务员走后，她才笑着对我说：“不介意我坐这吧？”
我觉得她面熟，多看了两眼才发现，她是之前接待我的服务员，她换下了工作服一时没认出来。
她说：“我提早下班了。”
她靠近了些，神秘兮兮地小声说：“为了看隔壁九号桌。”
她示意我让我靠近些，见我真靠过来了，笑了。
竖起了菜单当做掩护，她说：“你对九号桌也很好奇啊，你发现了吧，九号桌的这位先生在自言自语。我告诉你啊，他可不是神经病，他啊，是我们店长请来的大师，高先生听说没？据说很有名气的，他是来驱鬼的！”
“你应该也发现了九号桌跟别桌不一样，我见你看那小白菊看了有一会儿了，你一定很好奇。”
不知名的小姐，嘴角的媒婆痣暴露了她爱八卦的性子，圆滚滚的脸蛋，红光满面很有福相，亲和大大咧咧的样子，很有活力，好奇心很重。
不然也不会为了看九号桌的情况，特意请了假，还跟我这个陌生人坐一起，跟我说话。
她也不怕影响到店，将知道的事情全盘托出了。
她告诉我，这店其实闹鬼。
这店有百年的历史了，在民国时期就开着，当时是年轻人约会聚餐聊天的场所。
有一天，来了个漂亮的女孩，她坐到了九号桌，这一坐就是一天，听说是在等人，那人自然到最后都没有来。
女孩离开店的时候哭的很伤心。
或许正是伤心着，加上夜路，她没留意路况，出了车祸，死了。
自那以后，店里就频频出状况，都是围绕九号桌开始的。
坐在九号桌的人会感觉到莫名的寒气，回去后会大病一场，体弱的人甚至当场口吐白沫。
收拾过九号桌的服务员同样如此。
店里闹鬼的消息不胫而走。
当时的店长就请了有名的大师回来，这个大师进门就看到了九号桌的女鬼。
跟女鬼一番交流，得知女鬼在等人，不愿离开。
那如何是好？店里闹鬼的事已经传开，影响了营业，总不能就此关门吧？店开张前，店主特意请了大师来看过风水，这是一块招财进宝的福地，在此之前，店里的生意很好，不可能就这么关门大吉。
于是大师跟女鬼一番交涉，订下了约定，九号桌不再对外开放，每天一朵小白菊供奉，因为女鬼喜欢小白菊，也强调，这桌是为女鬼专设的，别人不要碰。
这样的习惯一直延续到了现在。
只是，最近店里又有些出状况，杯子有时候会莫名其妙摔了，叉子勺子被动，出现在奇怪的地方，到店里的客人会突然不舒服，有客人会突然觉得冷。
“最近奇怪的事发生了很多，有人就想起了店里一直流传的这个故事，店长就请了高先生回来。哦，忘了说名字了，我叫夏薇薇，你怎么称呼？”
服务员送上了夏薇薇点的东西，她问我吃吗，我婉拒了，她就开始自己吃了起来，边吃边偷偷看九号桌的情况，还问我都看到了什么。
“你这里的冷气坏掉了吧，真的很冷。”
夏薇薇抱怨着，头一抬，看到了我，怔住了，愣愣道：“你的口罩……都是血。”
我一把捂住了鼻子，想起之前连打了两个喷嚏，鼻子里的面纸不会是掉了吧？鼻子被撞充血早就麻木了，我没半点感觉。
手上传来的粘稠感很不好，血崩了这是。
夏薇薇一双眼瞪的老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