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乐五人徘徊在这街边摊铺,走马观花地挑着喜欢的物件。赵玉和这苏若兰是女儿心性,只是寻些炫目多彩的玩意儿。剩下周乐三个男儿却是对临街摊铺上的丹药兵器兴致浓浓。周乐看着这临街摊铺真是玲琅满目。有凡间金玉,也有修家灵草,有凡铁糙钢,也有神兵利器。有的器物更是来自别国,未曾见闻,连这凡间武者的跌伤药也是俱全。
“二女”互挽着手臂,拿手指指点点,眼里尽是好奇。好似个蝴蝶般,这儿瞧瞧,那儿看看。万家兄弟倒是出手阔绰,看着赵玉二人喜欢的,一一买了下来拎在这手中,忙得不亦乐乎。周乐瞧着那两兄弟殷勤的模样也是佩服得无言以对。他虽没多少银钱,但这力气却是有的,遂也做了个拎包的小斯。
一行人正在这街上游逛,忽而听到不远处一阵叫好。转眼朝那处望去,却见一处摊铺被人围了几圈。五人也凑上前去想瞧那热闹。
周乐这时却是派上了用场,被赵玉推上前去开路。周乐如今也是身强力壮,轻而易举就拨开了人群,领着赵玉他们挤了进去。那些被拨开的人初时怒目而视,待瞧见周乐这般一脸疤痕的凶相,立时就闭了嘴。周乐近了里圈又把赵玉两个让到前面,万家兄弟却是都比他还要高些,遂是留二人在身后待着。
五人进了内圈,就瞧见这摊铺上有一邋遢汉子,旁边靠墙根蹲着个独自玩耍的小童。只见这汉子双手举一块黑丑的石头,嘴里还念着“各位乡党,各位仙爷,各位外客!我手中这石头乃是天上掉下的神石,这神石乃是一活物。诸位听我唱,这神石哪里儿来?那一天我在炕上呀。天降神石砸破我家屋顶啊。落在个我的怀里呀。腾腾跳跳是还能动啊。”周乐几人听着这尖嘴猴腮的邋遢汉子边说边唱的,竟是忍不住被他这番怪腔调给逗乐了。
待这汉子唱完,便是有人起哄了“你莫说大话,你这石头若是活的,那你叫他翻个筋斗让大家瞧瞧。”这汉子听了也不心虚,说道“诸位,这神石却是认生,若是人多他就不动了。”旁人又道“那你如何证实你这石头是个活的?”这汉子倒是有些底气,言道“诸位,我家就在这承天门横街上,离这里也就几步远。若是不信可去瞧瞧我家那屋顶便知。”说着还唤了墙根的小童说道“二狗,去带了人瞧瞧咱家的屋顶。”
好几个旁人却是不信,便真随了这小童去了。不多时这几人就回来了,说这石头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他家坊间的邻居都知晓这事儿。众人听后虽是不信这石头能动,但这从天而降的石头却是稀奇,怕真是天外来的。
要说这天外神铁却也不算什么极稀少的东西,这修家专营的商铺里也是有卖的,只是贵了些,须得用那灵石来买。
围观的众人遂是问起了价钱,这汉子唱价十金。又说若是用灵石来换,多少都成。众人一听多是翻了眼,这一块灵石用百金也是换不来的吧,拿了灵石来买那才是吃亏。这众人多是外客他商,却是不如这承天门横街的当地人懂得多。仙家修士除了周乐这般未通脉的,多是怀揣灵石,带金银的少。遂说这十金是唱给凡人听的,这灵石却是唱给修士听的。
周乐听这汉子唱价说到灵石,却不知晓这灵石是个什么东西,遂是听得有些糊涂。此时,有个外商瞧着这石头稀奇,便当场叫了十金。别个人见有人叫价也是心热,多是抱着捡便宜的心思,遂是争相竞价。
赵玉、苏若兰虽是有不少灵石,却也不会拿了买块石头,大抵女儿家都是这般。然而却有别个修士直接叫价两块灵石,众人见有修士叫了价,便不再争。这邋遢汉子收了那修士的两块灵石,才递了神石给他。正待周乐仔细瞅着那两块灵石时,不料有人挤进了人群搅局。
只见有三人身着官家公服,腰间挂了横刀,却是巡街的衙役。为首那个衙役见了邋遢汉子拿着两块灵石遮遮掩掩,上前一脚就将他踹飞,砸在了墙上,掉下来时就只听个嗷嗷喊疼。衙役捡起灵石恭恭敬敬还给这修士,又拿脚狠踹倒地的汉子,骂道“王二,你这整日偷鸡摸狗的不算,如今竟敢在街上哄骗仙家。你这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那修士听了这衙役的话,弄得个脸臊。连忙扔了石头,钻出了人群。若说这石头真是个假货,吃了亏只要不宣扬出去倒也无伤大雅。但这当街被衙役说破,却是显得他有眼无珠,这面子立时就挂不住了。
那修士走后,衙役却仍未怒消。对这邋遢汉子又一阵拳打脚踢,像是要将他打死一般。周乐在一旁看着,却是不忍。就越过赵玉二人,上前只手拦住衙役将落的拳头。衙役被人拦住,使了浑身力气也未曾挣脱。
只听周乐言道“这位官爷,这汉子虽是欺瞒了众人,却也被你看穿,未曾闯出祸来。况且那位修者也未曾责问。你这番拳脚若是将他打死,他家妻儿老小便就无人照看了。”这官差听了周乐的话,见他穿着劲装疾服,又一脸凶相,想来也是个修士,遂是不敢造次。周乐见他稍安下来,便松开了手。
区区一个懒汉,这衙役也没放在心上,遂是警告了王二几句,叫他滚蛋。这王二晃晃悠悠从地上拾起身子,捡了石头,一瘸一拐的跑了。众人遂也是散了。周乐几人却是仍旧在这街上游逛。
话说这众人一散,王二却是去了又回,一路寻追上了周乐。这王二虽是个市井之徒,却也有点眼色,瞧出了这周乐是位修士。他怀里揣着个石头,上前叫住了周乐。
周乐拎着大包的货物,怀中又抱着个方盒,听了音儿回头一瞧,原是这王二。瞧见他怀抱的丑石,鼻青脸肿的,周乐便没好气道“你真是个不长记性的。那官差刚刚教训了你,你又出来欺人作怪。”王二一听周乐这话,遂是急道“恩公误会,我这是赶来道谢的。还要多谢恩公将才出手搭救,不然小人怕是要被打断了腿。”周乐听后心道误会,遂说道“你也不必道谢,只是这今后要好自为之,莫再坑蒙拐骗,多顾着些妻儿老小。”
这人呐有时就是古怪,旁人怎么劝都是不听,这修士劝他却是都听了进去。王二听了这番话蓦然就掉了眼泪,口里连连称是。周乐见这中年汉子哭哭啼啼的,也是哭笑不得。待王二哭完,摸了把稀涕,一把将这石头塞到周乐的怀里,说道“也没什么答谢恩公的,这个石头就送予恩公了。”周乐看着怀里的石头,也是无语。这手上拎的,怀里抱的,再加上个石头,越发像个小厮了。他看着王二道“我要块石头做什么,难不成你还要拿这神石的说辞来哄骗我?”
王二脸一红,在恩公面前也没乱说,遂是把这丑石的来由说了一番。原来这王二是长安城里一个懒汉,早年间家里还算是富裕,但到了他这里却坐吃了山空。前阵子城外秋收,他便去了城外捡粮,不成想捡到一块石头。他便将这石头连着粮一同带回了家,把这石头放在屋顶上挡雨,好省些瓦钱。
谁知到了前几日,许是破瓦不堪这丑石的重负,压破了屋顶落在个炕上。自家娘子在这炕上被落下的石头砸伤了腿,他也只好哄骗自家娘子,说这石头是天上掉下来的。遂这天降丑石毁屋伤人的事儿便是立时在这坊间传了开来。
王二当日将这石头扔到自家茅房里当了垫脚石,不成想到了第二日这石头又躺在了院儿里。王二又将它扔到茅房,第三天又是到了院儿里。今日自家娘子在院儿里见了石头,遂是喊来王二将他一顿臭骂,差他将这晦气的东西给扔了。
王二在院儿里见到这石头,心说是见了鬼了,难不成这石头能自个跑么?遂抱了石头打算扔掉。出了门这货又转念一想,这么个从天而降又能跑能跳的石头不也是个稀罕物么?遂唤了小儿又抱了丑石到这街上,当街就叫卖了起来,这才有了将才那一幕。
周乐听完却也不信这丑石真是个活物。但这王二却也真是个可恨又可怜的。他当即放下了手中货物,从身上拿出银两,全都给了王二,让他拿去修葺屋顶,补助家用。王二感激之余却也推脱半天不肯收下。周乐这才说道:这些银子你拿着,就当是我买这怪石的钱。遂强塞给王二,拿了货物和石头走了。
周乐追上赵玉四人,被他们瞧见了那石头,都是满腹疑惑:这石头怎么到了他这里?周乐见四人这般神情倒也并不隐瞒,遂是将得石的经过解说了一番。几人均是少年心性,听了这王二的境遇也是一阵同情。周乐却是过来人,深知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心里也只盼着这王二能从头做人。
赵玉拿了这石头在手中,四人凑到一起仔细打量,却也没看出什么花样来,遂是又放到周乐怀中。赵玉看着周乐怀里塞得满满当当的样子,忍不住得抿嘴笑了起来。万家兄弟也是跟着赵玉笑了。周乐却是拿眼把这两兄弟一瞪,怪这二人买了许多无用的东西。
几人又游逛了一阵,直到万家兄弟也如周乐这般,怀里再也塞不下东西时,五人才转道回了馆园。如今这周乐也是识得些字的,到了馆园门前,周乐把这牌匾一瞧,原来这馆园叫做居仙园。
(“那一天我在炕上啊”,文中这句原本要将(天)写成(日),但是被哔了。我只想说好智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