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见楚莫卿敛下了眼帘，低下头，一副乖巧而温顺的模样，她慢慢地走上前去，坐在了老夫人下边的椅子上，早有婢女将茶水放在了小桌子上。
“奶奶好。”楚莫卿软软的嗓音听起来格外悦耳。
老太太面向楚莫卿笑得十分慈爱，仿佛楚莫卿是她最疼爱的孙女，寒暄客套了几句之后，老夫人让旁边候着的婢女拿过里一个色泽光润的玉镯子，赠与楚莫卿。
小环正要接过，楚莫卿却是自己上前小心翼翼用自己的手帕抱起来，塞到了自己怀里，“奶奶送的东西，孙女儿可宝贵着呢。不能让丫鬟碰着了。”
老太太满意地笑笑，额上的皱纹更深了。
这时，楚莫卿才道出了今天此行的主要目的，她说：“奶奶，孙女想去看看琴姨娘。”
“看你姨娘？看便是了，她在佛堂里。”老夫人直接就应承下来了。
楚莫卿微蹙眉，凝着眼眸带着泪光，委屈地说道：“是这样的，今儿我想去佛堂里看姨娘，不过被门口的嬷嬷拦了下来，说是要得了奶奶您的允许才能去看。孙女想起自己有段时间没来看奶奶，确实很过分，就赶着过来请安了。”有些话，自己亲口说出来效果更好，“奶奶，您不会怪孙女儿吧？”
“看你这小嘴甜的，奶奶怎么会舍得怪你。以后可要多来看看奶奶。”
“孙女遵命，以后必定每天清晨来给奶奶请安，奶奶到那时可别责怪孙女莫卿打扰了奶奶您。”
“这丫头！”老夫人露出宠溺的表情，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身旁站着的老嬷嬷连忙附和道，“老夫人，这七小姐是跟您撒娇呢！”
老太太乐了乐后，注意到楚莫卿身后只跟着一个小环，便说道：“丫头，你身边就一个伺候人的？”
“奶奶，莫卿那儿地方小，也实在是没有什么需要丫鬟做的事儿，有一个伺候的就够了。”
“这可不行。你毕竟是这府里头的小姐，身边总需要多备几个伺候的人。”说罢，也不等楚莫卿再说什么拒绝的话，直接指了两个小丫头给了楚莫卿，“玉蝶、月华，你们两个以后就跟着小姐了。”
“奴婢遵命。”被叫到名字的两个丫头跪了下去，那个叫玉蝶的斜眼瞧着七小姐那洗得发白的衣服，不知道是几年前的旧衣服了，那穷酸样真是让她这丫头都瞧不起。
楚莫卿从椅子上起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莫卿谢过奶奶。”
又客套了几句，聊了些家常话。楚莫卿起身告辞，“奶奶，莫卿今儿就先回去了。明儿再来陪奶奶唠嗑。”
“好，你先回去吧，有什么缺的就告诉奶奶。”
“谢谢奶奶。”
瞧着那盈盈的身影消失在门后，老太太才咽下满目的笑意，脸上的宠溺也消失得干干净净。身边的丫头吹吹茶杯里的水，递给老夫人：“您看七小姐这次来，是为了什么？”
“不过是个不得宠的小丫头，过来讨些恩惠罢了。”老太太的脸色变得阴冷起来，忆起楚莫卿盯着那镯子目光炯炯的样子冷笑一声，“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蹄子。就算你让她去见她娘，也成不了什么气候。这偌大的楚府，还是我做主。”老太太自从大夫人死了之后，执家十年之久，自是有不少成就感。
“那您怎么还把两个丫鬟许给她了。”
“不过是派过来监视我的。”楚莫卿笑着说。
“啊……”小环正要惊呼，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又回头瞧了一眼那跟在后面不远处走着的玉蝶和月华，“小姐放心，小环一定好好盯着的那两个人，绝不会让小姐受到伤害的！”许是又想起了上次溺水的事情，小环眼泪汪汪。
“别怕。她们两个，既然到了我手上，自然有她们的用处。”楚莫卿心中已有计量，拍拍小环的肩膀安慰了她几句。小环看着分明比自己还小的小姐安慰自己，一时备受感动，觉着自己太不伶俐，默默地对自家小姐崇拜了几分。
楚莫卿自是不知道小环心里的想法，她回忆起老太太对她的态度，那还真是要多奇怪有多奇怪。外人看来的宠溺，不过是一层假的面纱。然而令人疑惑的事，老太太为什么要对着她这爹不疼娘不爱的庶女，带上这层光鲜的面纱？！
看来，在这华丽而平静的楚府下，埋葬着某个与自己有关，不，应该是与那琴姨娘有关的大秘密！
楚莫卿停下脚步，回过头对着走在后面的那两人说：“你们俩先回末园吧。”
“老夫人让我们跟着您，您去哪儿我们便去哪儿，我们不先回去。”玉蝶毫不客气地拒绝了楚莫卿让她们先回去的要求。本来就对老太太的决定十分不满，她一个二等丫鬟，在老太太身边伺候那是风光无限的，现在突然变成了府子里最没出息的七小姐的丫鬟，还要住在那破旧的末园里，想想就一肚子的气！
楚莫卿也不恼，她笑着问小环：“这楚府怎么处置违逆主子的奴婢？”
“应当杖责五十大板。”小环大声地回答。
月华是个冷静的，她立刻便跪了下来，说道：“七小姐饶命，玉蝶口不择言望小姐大人不计小人过。”边说边扯着玉蝶的衣角，玉蝶虽然也不情愿，但被楚莫卿那眸子盯着，感觉像是有一盆冷水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彻，全身冰冷，腿一软就跪了下来。
“老夫人把您们送与我，日后我才是你们的正经主子，收起你们那些小心思，”楚莫卿凝眸看着跪着的两个丫头，冰冷的声音像是一只大手。揪住了玉蝶和月华的命脉，让她们只觉得头顶有千山万山压着，连头也不敢抬起。
“若是一个不小心犯了什么错，我是不会对你们客气的。相信我处置了自己房里的丫鬟老夫人也不会多说什么。”
两个丫头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咚、咚、咚”在地上磕了三个头，得了楚莫卿的允许才站起来。
“末园西边厢房里有床铺，你们回去打扫好了便住在哪里。”
“是、是。”
直到看不见玉蝶和月华的身影，楚莫卿从怀来掏出刚刚老夫人送的那玉镯子，递给小环“你拿这个镯子，去外面的当铺换了钱，再买一套男装回来。”
小环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这，这不是老夫人……”送你的吗？你不是千恩万谢地接过来还说要好好保存着的吗？
楚莫卿清冷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说了三个字“别废话。”她要的是一个绝对服从并对主子毫无质疑的丫头，这一点楚莫卿需要小环做到。
“是，我马上去。”小环忙不迟迭的点点头，她可不敢再惹小姐不高兴了。
“你赶快去把这件事办好。注意不要让人看见了。”楚莫卿叮嘱了一句。
“嗯。”
楚莫卿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便向着自己的末园走去。
末园，当真是名副其实。不仅是在这府里头最末的位置，算是映称着自己这个地位最低的人，也是真真满足了所有人的心愿。
正想着呢，不远处传来阵阵爽朗的笑声。还有那脚步声离楚莫卿所在的地方越来越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