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会议室。
从沉重的木门内走出来的一群人中最容易被认出来的那一个，就是苏暖开。这倒也不是因为她有多么漂亮，只是脸上的表情和其他人的差别太大了。
不过，一个案子重做了两次还被否掉，任谁也高兴不起来。
“对不起啊，苏总监。”旁边的助理何佳满脸歉意。近几个星期以来总监的会议报告是由她代述的。她看得出来总监的策划案十分优秀，可却被那位冷面总裁以各种很有道理的理由否决，所以应该是她出的问题吧？
暖开边走边答：“不是你的错，这个案子的确还有问题是我没来得及解决的。”
“那也不能怪你啊，只有一天不到的时间，而且还有其他工作……”刚才当着叶朝海的面，何佳也忍不住想提起时间，只是话刚到嘴边，就被他的眼神逼了回去。“总监，刚才叶总问你，怎么不解释解释？这个星期都第四次了……”
四次……原来，这个星期已经和他见过四次了。
可每次都是开会的时候。她听着他从自己的提案中找出一个又一个问题，有些几乎算不上是问题，却被他说得连她自己都怀疑了。
他的嗓音比记忆中的变得低沉了许多，像大提琴的低语，却稳而有力。明明是在说着她的不是，却让她提不起力气去解释或反驳，面对他的质问时，只能说“对不起，我重做”。
但也只有开会的时候，才能听到他的声音。而平时——
偶尔与他擦肩而过。
她停下，毕恭毕敬：“叶总。”
他走过，视若无睹。
她和他的交集，是两条平行线，看不见相交的点。
生活一如既往，没有因为他的出现有所改变。如果非要找出什么变化的地方，就只有工作在不知不觉中变多了。
午后。暖开正在自己不大不小的办公室里修改着策划案。
“笃笃“的敲门声响起。
“进。”
暖开习惯性地往门口望去，只见一个挺着肚子的笨重身影慢慢地走了进来。
“总监。”
“雯丽姐？”暖开忙走过去把她手里的几份文件接了过来，再扶她坐下。
这位看似温婉的准妈妈，是一位名副其实的女强人，对工作上的事一丝不苟，不苟到她肚子六个多月的宝宝有时也跟着她加班熬夜。
她还是这间办公室的上一任主人，以至于暖开听她叫自己总监的时候，心里都生出一种“趁人之危”的罪恶感。
“你怎么跑来送资料了？阿佳呢？”
“我有事想跟你说，所以顺便就帮她拿来了。”
“那谢谢了！”暖开走回自己的位置，与她隔着桌子相对而坐。
“不用客气。”雯丽颔首一笑。“总监，上午的事我听说了。你和叶总有过节？”
望着她自带母爱光辉的眼睛，暖开也不好意思骗她，开玩笑似地问，“从不严格意义上来说，我曾经甩了他，算过节么？”
“啊！”目瞪口呆这个词被雯丽充分演绎了出来，但很快，她又意识到自己被骗到了。雯丽很认真地回答：“嗯，算是……”她顿了顿，“不过暖开，你知道吗？之前有个公司拒绝和S·T合作，结果叶总只用了一个多星期的时间就‘吃’了它。”
这下轮到暖开目瞪口呆了。
雯丽露出得逞的笑，“暖开，你要不要考虑后悔？”
“好了好了，雯丽姐，找我到底什么事？”
闻言，雯丽敛住笑意。她从桌上的文件堆拿过最上面的一个，打开放到暖开面前。
“CS系列？”
“对……”
然后，雯丽大约用了十分钟讲了自己的来意，大概意思是：让她们小组在两周之内完成公司投了近两个亿的CS系列的宣传案。
尽管那个案子已经交给了经理唐婉之负责。不过在S·T，向来是优胜劣汰。
当暖开看到CS的总负责人的名字是“常远”两个字时，心里便明白了七八分。但还是忍不住提醒她：“时间这么赶，你能吃得消吗？”
况且叶朝海一直针对她，如果这次也是一样，那么所有人的努力不是白费了吗？想到这，暖开更不敢答应了。
雯丽解释：“这是他负责的第一个产品系列。他开始着手CS时，我就答应过他的，可没想到那个时候有了这个孩子，我还差点就辞职了，不过后来还是舍不得离开……”
“舍不得？雯丽姐，这有什么好舍不得的？”
雯丽轻轻地抚着自己隆起的腹部：“我在S·T五年了，当然舍不得。这五年来，从小助理到总监，我在这里成长，也在这里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如今还有了这个孩子……能在S·T工作，让我觉得上天很眷顾我。”她的每一个字都洋溢着幸福的味道，眼睛闪烁，充满柔光。
暖开着实被她幸福的亮光闪到了，向她投降道：“那好吧，我会尽力。”
“谢谢你。”她柔柔一笑。
暖开回以与她同样柔和却多了一分苦涩的笑容。
对于雯丽来说，参与自己的他的一件大事，还连带着宝宝的那一份努力，是辛苦也是幸福。
这种幸福，于她遥不可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