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刘旦为表对朝廷的忠心,对天子使者的敬重,率领文武百官出王城二十五里,迎接范明友一行进入王宫,大摆筵席为他们压惊洗尘。
范明友不愧为一代城府深沉的儒将,他白天在大宴上没事人一样谈笑风生,净扯一些不相干的话题,却绝口不提遭人伏击险些丧命,与燕国散布皇上不是先帝亲生子嗣的谣言。一时之间,连燕王刘旦的第一智囊梁仁,也摸不透范明友在燕国想干什么了?
此刻,范明友在燕王宫谈笑风生,谁知,远隔二千多里的京师皇城殿中兰台,总管节制十三部绣衣卫刺史的御史中丞田广明,早已接到了范明友的绝密火漆传书,立刻分头飞鹰传书驻燕国绣衣卫刺史隽不疑、驻楚国绣衣卫正副刺史弘恭、石显,敕令两部绣衣卫:“连夜控制燕国通往楚国王城各城防、关卡要道,配合朝廷使者擒拿楚王刘延寿,不得有误!”
与此同时,楚国相韩琦也接到范明友的绝密火漆传书,立刻密令戍卫楚国王城的五千北军执金吾将士整戈待命!
是夜,月晦星稀,风疾路遥,范明友持节率领二百名羽林将士,在燕国沿途城防关卡的绣衣卫接应下,暗度陈仓一夜打马狂飙八百余里,进入楚国境内凤凰岭,潜伏修整一日。
范明友这才一面命驻燕国绣衣卫刺史隽不疑,率领驻燕国三十名绣衣卫返回燕国,严密监控燕王刘旦的一举一动,一面命楚国绣衣卫正副刺史弘恭、石显,先行控制楚国各城防关卡要道,天黑之后,好神不知鬼不觉的赶去楚国王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楚王刘延寿!
田刚黑定,范明友一行马队继续赶路,在楚国绣衣卫的接应下,翻山越岭,穿州过府,沿途不时有累死的马匹倒卧路旁,也不时有接应的楚国绣衣卫奉上马匹,又一路狂飙七百余里,拂晓,终于赶到了楚国王城下!
王城外,早有楚国相王琦,率领戍卫楚王城的五千执金吾将士候命城门。范明友并不答话,持节率领驻楚国绣衣卫,与五千执金吾将士,杀气腾腾冲进王城,直奔楚王宫而去!
宿卫楚王宫的南军羽林营,猛见朝廷使者持节率大军而来,惊得一霎时惶恐大乱,没了主意!
“尔等众将士听着!”范明友高擎节符厉声喝叱,“本将军奉天子诏令,擒拿反王刘延寿,有敢抗旨不尊,助纣为虐者,诛三族!”
众羽林将士早闻范明友神武威名,又见奉天子诏令而来,身边又有弘恭、石显所部绣衣卫、与楚国相王琦所部执金吾将士协助,只好一齐插掌躬揖,诺诺而退。
“众将士速拿楚王,有敢抗旨者杀无赦!”范明友持节率军长驱直入楚王宫,厉声喝喊,“楚王何在,还不速速出迎天子使者?”
楚王刘延寿睡梦中惊起,衣衫不整疾奔出来,猛见朝廷使者持节率大军而来,而戍卫他楚王宫的御林军早不知所踪,他大惊失色之际惶急匍匐地上,跪迎天使!
“楚王,汝可知罪?”范明友一手持节一手按剑厉声喝问。
“天使此话何意?”楚王刘延寿情知东窗事发,犹抱侥幸心理强打精神的问,“孤王谨守朝廷封土,不敢稍忘先帝列土封疆隆恩,还请天使明示孤王何罪之有?”
“大胆楚王,罪证确凿还敢抵赖?”范明友羞怒喝斥,“汝身为藩王,世受朝廷尊荣隆恩,不知感恩图报安邦定国,竟生不臣之心,伏击天子使者,今汝堂弟刘何其已在押招供明白,汝还有何话讲说?”
“这,这,”楚王刘延寿一听堂弟刘何其“招供”,顿时轰去魂魄,软了身子瘫坐在地上,浑身乱抖口塞无言了。
“绣衣卫何在?”范明友厉声喝命,“速将反王刘延寿及其满门家眷押赴京师!”
弘恭、石显齐声应:“诺!”率领所部绣衣卫如狼似虎,迅疾扑向刘延寿及其各宫殿满门家眷而去!一霎时,楚王宫里凄厉哭喊声响彻一片,稍有抵抗者无论侍卫、宦者、家眷皆遭杀戮······
只一时,弘恭、石显率绣衣卫,用铁链锁押刘延寿及其楚太子刘强,与满门大小直系家眷八十三口押赴阶下,余者无子嗣的夫人、嫔妃、宫人、宦者八百余口,尽皆就地处死!
范明友余怒未消,这才敕令楚国相韩琦代理楚国事务,等候朝廷诏旨。他也不再赶回燕国,就和弘恭、石显所部绣衣卫,直接押解楚王刘延寿父子,及其直系八十三口家眷回京师去了。
消息很快轰动了天下,也传进了燕王宫。
燕王刘旦一霎时惊慌失措,额头上冒出了粒粒冷汗,他万万想不到是,楚王刘延寿经营楚国多年,竟让范明友如探囊探囊取物般,轻而易举的拿去了京师,更让他惶恐不解的是,范明友只拿了刘延寿却不拿广陵王刘胥。
“殿下不必惊慌!”梁仁却镇定一笑说,“别说是楚王刘延寿,就算是范明友眼下要拿殿下你,也是轻而易举之事!自从先皇景帝‘八王之乱’后,各封国藩王名义上掌握着封国军政大权,实则军政实权都掌握在了封国丞相的手中,而这些封国丞相都是朝廷精挑细选的忠诚大臣,又有潜伏在各封国的绣衣卫刺史暗中督查协助,如今朝廷要拿下一位封国藩王,还不是如探囊取物一样吗?何况,范明友此次拿下楚王刘延寿,还有更深一层用意呢!”
“是何用意?”刘旦忙问。
“殿下可知楚王有一位堂弟,目前在京师执掌军权吗?”
“你是说现任京师的北军左曹执金吾刘辟疆?”
“不错,正是那刘辟疆!”梁仁深意一笑说,“范明友此次拿下楚王刘延寿,固然是楚王刘延寿自作孽不可活,然而排挤刘辟疆,让邓广汉(大将军霍光的四女婿)独掌京师执金吾军权,也是霍氏一党的头等大事。这次刘延寿的莽撞行径,倒是给了范明友搬倒刘辟疆的大好机会,范明友能不趁此良机拿下刘延寿,牵连刘辟疆,从而帮助邓广汉取得北军左右两曹的执金吾大权吗?
“再说了,范明友眼下不动广陵王,也是让广陵王暂时牵制着殿下你,因为一旦广陵王倒台,昌邑王刘贺荒淫无道胸无大志,先帝近亲中可就只有殿下你一人了,到时候万一朝廷有事,殿下只要振臂一呼,宗室封国一百二十七家王侯,必然一齐举兵,名正言顺的拥戴殿下进京登基大宝,果真到了那时,只怕朝廷军队也不再听从霍氏,而一致拥立殿下承嗣祖宗庙,即皇帝位了!”
“这范明友也太可怕了,难道他霍氏想取代我刘氏不成?”刘旦心悸的问。
“这倒不会!”梁仁城府一笑说,“别说是大将军霍光忠于朝廷,就算他不忠,也不敢有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去蹈昔日吕氏的覆辙!别忘了,先帝留下的强大军队,心中只忠于刘汉朝廷,霍氏率领他们保卫朝廷还可,一旦滋生不臣之心,必将自取灭亡!”
“如此孤王就放心了!”刘旦不禁欣慰的说,略顿,忙又问,“孤王的国相王琦,不会也与楚王刘延寿的国相韩琦一样,在关键时刻背叛孤王吧?”
“殿下,为臣正想禀告此事呢!”梁仁忙低声说,“臣经过近年来对国相府的严密监视,发现国相府每个月都有一名神秘男子进出,而那名神秘男子就是绣衣卫萧蔷。萧蔷前日在春楼,与人争执一名艺**子杀了人,被巡城都尉拿住要处死时,他为了保命才自供了他的绣衣卫身份。可见那王琦是不能再留了,若再留下去,只怕今日楚王刘延寿的下场,就是殿下你明日的结果啊!”
“该死的老匹夫,亏他还有脸明里暗里的屡屡劝谏孤王呢,想不到他早已背叛了孤王啊!”刘旦羞怒的骂,“既然他在找死,那孤王也只好成全他了!”
“殿下英明,眼下就有大好的机会送他上路了!”梁仁城府一笑说。
“快讲是何机会?”刘旦忙问。
“前日,广陵王与楚王不是伏击了范明友吗?如今范明友拿下楚王进京问罪,而遣驻在我燕国的绣衣卫,也去协助范明友尚未归来,我们何不趁此机会,再让广陵王刘胥派人来为楚王复仇,刺杀殿下与国相王琦呢?”梁仁阴阴冷笑的说,“如此一来,殿下不幸受了轻伤,还死了一位爱妃与十几名王宫侍卫,而那国相王琦可就遭受了灭门大祸矣!即便是朝廷追究下来,殿下也是受害者了。”
“可是,才出了这样大事,难道那广陵王刘胥疯了吗,他还会做出这样愚蠢的事来?”刘旦不禁摇头失笑了说。
“殿下讲说不错,只怕这时候的广陵王,早吓得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口了,他怎么还敢再做出这样亡国灭家的事了?”梁仁笑吟吟说,“可是,广陵王虽然不敢做,殿下可以自己派人刺杀自己,与国相大人以及满门家眷,嫁祸给广陵王呀!如此一来,大将军霍光素知广陵王孔武神力,飞扬跋扈狂妄无度,又岂能不认为是广陵王所为,而猜疑到是殿下你的苦肉计呢?”
“高,高计!”刘旦大喜笑说,“广陵王既然连代天子出巡的使者都敢伏击了,难道还不敢刺杀孤王这个与他争夺皇位的劲敌吗?而国相王琦是孤王的股肱大臣,就更是他刺杀的对象了!”
“殿下英明,臣这就去安排,定要在今夜晚一箭双雕,为殿下除去王琦与广陵王这两颗胸中毒瘤!”梁仁胸有成竹的笑吟吟说。
“好好,速去速去!”刘旦笑呵呵说,“就让孤王训练出来的天龙使者,今夜晚小试牛刀一回去!”
“臣谨遵殿下旨令!”梁仁忙插掌躬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