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爸叫仁厚,关于他的故事要从1973年12的那个冬天说起。
73年的那个冬天,雪下得异常大,树枝都被压倒,叶子上也结上厚厚的一层冰,在悄无人烟的山林,除了山鸡、麻雀的爪印,还有一路深深的脚印,这脚印一直延伸到一处破旧的茅屋。
茅屋像是喘着粗气的老妇,柱子是她撑着的拐杖,年事已高的茅草屋似乎抵挡不了刺骨的寒风,破洞的纸糊窗户也被吹得呼呼的响。茅屋里一个扎着两麻花辫的年轻女人,麻利的在厨房做饭,虽然她挺着个大肚子,也照样在厨房里起劲穿梭。
这个女人正是我的奶奶,而她肚子里面的孩子就是我的爸爸。
酸菜被切成好几截,女人用黑黑的抹布沾了一点猪油,在锅里面擦了两圈,然后将酸菜放在锅里来回翻炒,直到锅里的酸菜也变得黑糊糊的,女人才用筷子沾了一点盐,最后一瓢水下锅,煮沸之后就是一家人的晚餐。
晚上10点左右,奶奶腹痛,汗如雨下。
爷爷立马起床点燃蜡烛。在看见床上有一摊水后,爷爷大喊“羊水破了,孩子快要生了。”
后来七大姑八大姨都过来帮忙,我爸就这么出生了。
老爸说他小时候调皮贪玩,他当年小聪明至今让他自豪万分。
在七十年代,每个家庭的很穷,至于怎么个穷法,大概就是很穷很穷,一碗米汤就是午餐。老爸说他的梦想是拥有一双皮鞋,每当他低头看自己脚上穿的那双破旧绿军鞋时,他总是觉得理想隔现实很远。
老爸说“那时候的葵花籽一毛钱一包,要前往当地的供销社,供销社是国有的好单位,很多人都挤着想进那里面工作,以此来养活家人。而我是供销社的常客。”听老爸这样一说,我顿时觉得他是当年的富二代。然事实并非如此,且让我爸娓娓道来。
“当时你爷爷是村里面的村官,算是村里面的“土皇帝”,每个月有稳定收入,基本可以解决全家人的温饱问题,于是家里的日子也渐渐好了起来。”茅草屋最后变成了土砖房,老爸告诉我那是村里的第一个土砖房,这样的土砖房在当时全是茅草房的十里八乡算是豪宅了。
老爸说爷爷有个漆红色的盒子,盒子上面的雕花非常精致。而他之所以成为供销社的常客完全得益于这个盒子。
老爸经常盯着这个盒子看,他知道盒子里面的东西可以换好吃的,可是盒子外面上了一把锁,锁是千万不能撬的,爷爷脾气不好,稍微不如意我爸就会被暴打一顿,我爸遇到这样爸爸,我只能表示无尽的同情,因此我老爸也不敢轻举妄动。
“想个什么法子拿到盒子里面的东西呢?”老爸边研究盒子,边转动他的小脑袋瓜,他发现,这个盒子其实是个小抽屉,他瘦小的手掌正好可以从盒子缝里面伸进去,并且能够活动自如。发现抽屉的“bug”后,老爸硬是笑得几夜都没有睡着。
所谓“心动不如行动”,几天后,我爸又跑到那个盒子跟前,小小的手掌伸进抽屉,食指和中指往盒子里面一夹,夹了大的面额他不敢拿,被发现就只能吃爷爷的棒子,他只敢拿小的跑去供销社换好吃的,我爸就这样变成了公销社的常客。这件事一直延续到他的手再也不能在盒子里面来去自如。
爸爸的哥哥也就是我伯伯,只知道老爸隔那么一两个礼拜就有几毛钱,却不知道钱从哪里来,当然机智的老爸也不会告诉他的哥哥。
这个秘密一直被爸爸保守几十年才被我和姐姐所知,爷爷到现在还不知道关于盒子秘密,伯伯也不知道钱的来源。
老爸问我们听了这个故事,你们有何感想。我答曰:此故事令我受益匪浅,我明白了一个深刻的道理,盒子里面的东西不是不能拿,而是要拿的神不知鬼不觉(此处纯属玩笑,不可当真)。
老爸说,有的错事,要么只能当作笑话讲给别人笑,要么只能当成玩笑说给自己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