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已是九月初旬,北京却依旧燥热。
天空很蓝,很空洞的蓝,在蓝的边缘夹杂着一片混沌的白,晕染的恰到好处,透着浓浓的舒适。
火车站的月台上站着一个刚刚踏上这座陌生城池的姑娘,只见她在人流涌动中半拖半拽的把一个大皮箱挪到了人稍微少一些的柱子旁。她抬手擦了擦额头上流淌的汗,随意的扇了两下,然后深深的吐了一口气。
等到人没有刚刚那么密集的时候,她才慢悠悠地拖起大皮箱往出站口走去。
不得不说这个城市确实繁华,就说这西客站也是不知道比她家乡那个小车站大了多少倍。她边走边寻找着R大的接待标,比想象中的显眼,不远处挥舞着小牌子接待的是几个长得很是周正的男生。
走近才看清他们脸上堆着特别热情与故作庄重的笑容,其中一个问:“同学,请问你是哪个系的呀?”
“我?额……我是新闻系的。”说着把放在书包侧面的通知书递了过去。
“刘亦菲?!”那个接过她通知书翻看的男生嘴巴已经先于脑子的速度把这三个字惊叹地念了出来。“额~这个,学妹的名字好生耳熟啊。”或许是感觉自己之前的声音太激动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看起来精心捯饬过的头发。
刘亦菲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大惊小怪的招呼,毕竟是从初中就已经开始不断的听到了,而且是各种语气。于是她淡定的笑了笑,“是啊,我妈本以为起的好。她没想几年后竟然撞名了。”
“嘿嘿,师妹称得上这个名字,我觉得你跟刘亦菲不相上下~”这次回话的是留着一头利落半寸的男生。“来,箱子给我,我来给你拉~”说话的当下就把刘亦菲的大皮箱接了过去。
刘亦菲看着这几个争先恐后聊天并积极自我介绍的师兄们,深深的受宠若惊,毕竟刚刚脱离连晚上在校园里独自跟个男生聊个天都会被校主任们拿着探照灯围追堵截的高中时代。
说到这霸气的名字刘亦菲也没法怪妈妈呀,她给自己起名的时候也还是不知道刘亦菲是谁呢,本以为自己给女儿起了一个在一堆婷啊丽啊翠啊的字眼里特洋气的名字。却不曾想新鲜了没几年后这个名字竟然家喻户晓了。好在她女儿也算是争气,长得虽算不上国色天香,却也是灵动可爱,小巧的鹅蛋脸白皙的皮肤秀挺的鼻梁外加一双大大的杏仁眼,最让人称赞的是那一头柔顺似绸缎的秀发,所以细看之下跟真正的刘亦菲似乎也是有那么几分神似的。这也使得刘亦菲虽然顶着一个响亮的名字,却也没有小伙伴们露出惋惜的谜之微笑。
就在一路的户口调查式的你一问我一问中,刘亦菲觉得自己的祖宗十八代都是在哪儿出生的这些问题都被挖了出来,好在她马上就词穷的时候校车稳稳的驶入了R大庄重威严的大门。
还处于梦游状态的刘亦菲站在这座知名学府诺大的广场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仿佛夹杂着成功味道的空气。心里感叹,这就是她杀过千军万马爬过刀山火海到达的地方,这就是她即将要生活和继续革命四年的地方啊,四周全是高耸的红色建筑,不远处人行道上的树荫下到处是大大小小的桌子和烫金的横幅。且每个桌子旁都围着熙熙攘攘的人,大门处车流涌动,不停的有如她一般新鲜的面孔拖着五颜六色的诺大行李箱东张西望,那四处飘荡的眼神里透露的满的新奇昭示着他们显然都是新生。
有了几个热情的师兄的帮忙,办手续的时间缩短了不知道多少,这么说来对于妈妈赐予的这张还算娇俏的脸还得深深地感谢。在这个看脸的时代,美貌和智慧是需要并存的。
拿着财务开的证明在舍管阿姨那领了钥匙后,刘亦菲这才想起好好感谢师兄们的助人为乐。从她有记忆起妈妈就常说对于帮助过自己的人要特别诚恳的说谢谢,更何况临出门时妈妈再三叮嘱自己出门在外靠朋友,所以嘴巴要勤快且甜。
所以她挂上了最真诚的笑容,连连的对师兄们说了好几声谢谢。这招果然灵验,姓刘的一个师兄大手一挥:“小师妹太客气,咱们以后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看我的QQ你也有,以后有什么事儿随时呼叫~”这豪爽的姿态仿佛学校是他麾下的。
看着阳光下汗流浃背却依然神采奕奕豪言壮语的刘师兄,刘亦菲不禁又感叹,还是大学美好啊,印象中抓女生小辫看不起女生的男孩子此刻似乎都发生基因突变了,一下子就变的无比的殷勤,处处都透露着绅士风度。
挥别热情的师兄们,她刷了门禁卡,顺利的找到了贴着金光闪闪609标牌的寝室。门是虚掩着的,她推门进去,这是个不大不小的上床下桌的六人间,有个小晾台,而此刻晾衣架上就已经挂着几件刚洗的衣服,看来还有比她更勤奋的人。
她看了看,六张床已经有四张都摆上了东西,只有两张一个靠门口一个靠窗口的,她看了一眼门口的名字:嬴木子。听着感觉像是个日本名字。估计剩下的那个就是自己的床了。
收拾的差不多后,刘亦菲拍拍手坐到了椅子上给妈妈打了个电话报了一下平安。电话里的妈妈依旧像个复读机似的重复着各种吃饱穿暖注意安区全云云的。
挂掉电话的那一刻,刘亦菲终于是相信了自己真的已经到了这座城市这所学校这个寝室。看着面前空空荡荡的书桌想着今后这儿就是自己的地盘了,心里还是忍不住地激动:“我终于来了,北京!”
说到她为什么对北京这么情有独钟,还得从小的时候莫名其妙的心灵小创伤说起。
在她三岁的时候他们家迎来了踏入小康家庭的新一春,于是也随着邓爷爷指挥的先富起来的那一拨人举家搬迁,住进了三室一厅的大房子,那个时候93年,正是大多数的社会主义人民还在不停的奔赴小康的时候。而她便已经撒丫子奔跑在在当时那个时代算得上是高档小区的大房子里,听着大彩电里无限循环的《涛声依旧》,偶尔也会随心所欲的舞动一下《冬天里的一把火》。
也正是在那个小区里她认识了住他们隔壁单元的发小,陆涵。当然了,当年他们俩还不知道有真正鹿晗偶吧的存在,因为那时候估计鹿晗偶吧也还是个为挣小红花绞尽脑汁的小奶娃。
这个名字曾经伴随着她从三岁上幼儿园一直到十五岁初中毕业,可以说整个懵懂无知不分男女性别的时代她都是跟他厮混在一起度过的。
其实那个时候刘亦菲的梦想是北极,因为童话书上说那里很童话。而陆涵心里打的小九九是北京,但是由于陆涵日复一日孜孜不倦的在她的耳边絮叨了十二年,这使得刘亦菲被催眠暗示的在潜意识里混淆了自己的理想国度到底是北京还是北极,而北京这个字眼出现的频率实在是太高了,所以她便颠颠儿的把北京作为了他俩共同奋斗的远方。
可是好景不长,命运总喜欢走点悲秋伤春的路线。
初中毕业的那年暑假,在她兴高采烈的挥舞着高中录取通知书去他家找他炫耀的时候,他们家竟然是人去楼空了。刘亦菲站在他家杂乱空荡荡的屋子里,正在筹划重新装修的中介公司,没有人告诉当时年幼无知的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从那个时候开始,刘亦菲才开始知道,原来身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突然有那么一天也会就那么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人海成了谜。
就那样凄凄惨惨戚戚的哀伤了几天后,刘亦菲终于重新奋发图强不再悲痛祭奠。
而也就是从那之后,陆涵一家便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再没有出现过。导致刘亦菲有时候都在恍惚,曾经出现在自己生命中的那个特别帅气的小鲜肉是不是自己臆想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