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真是种很奇妙的东西。
不知不觉自己居然想了这么多的事情,那些细节还都这么连贯,本以为早抛到脑后的事情,居然也被眼前这张昏睡的脸清晰明了地勾了起来。
作为一个称职的心理医生,调节个人情绪是个十分重要的事。所以我自动屏蔽了当初发生那件事时我的负面情绪,连带着,也有意识地丢掉了一些事情。所以我的故事看起来并不是很完整,毕竟是不愉快的事,我也没必要让它整整齐齐存放在我的记忆当中。
彻底回到现实。
韩梓伦的烧有消退的痕迹,眉头松开了些。看起来并没有太痛苦了。
我松了口气。拿起韩梓伦头上的湿毛巾,想起身准备再换一条。取下毛巾的刹那,韩梓伦好像迷糊地喃喃了什么。我怔怔地瞅了他一眼,他并没有醒。我低头帮他掖了掖被角,想把他正在输液的手往被里推推。我的手刚移到他的手边,忽然一下,他的手覆了上来,牵住了我的手腕。我愣了一下,望向他的脸,表情轻松了许多,但还仍是睡着,没有醒来的痕迹。
大而干燥的手掌,有温度又柔软。
我一动不动,因为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反应。徐洛洛说我反射弧向来很长,什么事情都要半天才有感觉。看来确实如此。一般言情小说情节到此,基本套路都是昏迷的人迷糊之中拉着清醒人的手,吐露心声,把人感动得稀里哗啦的……然而眼前这位,别说张嘴说话,就连嘴唇要动的意思都没有。我摇摇头,看来我反射弧长些,脑洞倒是不小。韩梓伦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更何况是说什么了。
于他来说,同身边的这个心理医生,只是初见罢了。
长叹一声,一时无言,抬眼再瞄一眼,亲娘额,韩梓伦什么时候醒的!
床上这个有好看侧脸的男人正半睁了眼,面无表情地盯着我。他的手也不知何时缩了回去。
“我……那个,我是Key找来的心理医生,他有事先出去了,让我在这里照看一下。”我连忙解释。
韩梓伦倒是淡定许多,什么也没说,闭上了眼睛,翻过身,没有理我。韩梓伦的眼神倒是跟换抑郁症人的神情差不多,一样颓废,无精打采。
“唔……”我有些语塞“你……你感觉好些了吗?要不要喝一点水,吃些东西。”
韩梓伦没什么反应,半天才毫无感情的说了一句“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着。”
“好,但你得先吃药,然后再好好休息,好吗。”我端出职业语气轻轻地试探道。韩梓伦没有吭声,我站起身,探头看向他的侧脸,把药递了过去。
我做好了他不会接的准备,于他的精神状态来说,不理我算是正常现象。但该争取还是要争取的。于是在我递药的手在空中停顿了半分钟后,他自己坐了起来,把药吃了下去。这个反应我还是很欣喜,这说明韩梓伦的抑郁症似乎不算太严重。
看过他吃下药后,我笑了一下,刚转身想向外走,韩梓伦忽然又开了口“你叫什么名字?”
我有些惊讶,但又对他主动说话的反应感到惊喜。“安冉,安静的安,冉冉升起的冉。”我抿了下嘴角,说:“我出去了,就在外面,要是难受要叫我。”估计韩梓伦不会再回复什么了,便走出门去。
……
韩梓伦,这次,才算是我们的初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