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溪影独自走在走廊里,脚步很轻,脚尖划过大理石地板就好像一只正在狩猎的老猫,几乎听不见任何声响。昨天晚上那盏灯也真够劣质的,用了没多久就没电了,让她不得不去问顾翼借手电,手电的光芒虽然足够亮,但看起来总让人感觉不舒服。希望不会引起顾翼的疑心,要是他跟着来了事情可能就不会很好处理,毕竟他们都不认识连小东,去的人多了她怕不能获得连小东的信任,即使她可能只是一个疯女人。
“313”手电筒的光打到门顶的一块金属片上,金底红字煞是扎眼。诡异的歌声在走廊中回荡,没有一刻间歇。溪影深呼一口气,右手搭在门把手上,门没有锁,轻轻一按便打开了,也是,一个疯子怎么会记得锁门。
屋内是同外面一样的黑暗,密不透风的窗帘遮住了原本可能透进来的所有微光。走进房间,随手将门关上。随着门一开一合的声响,连小东就像一只受惊了的兔子,猛的一转身紧紧盯着门口的方向,嘴中颤抖的音符戛然而止。这有些出乎袁溪影的意料,一个疯女人怎么会对她进来如此敏感,事情貌似没有跟她想象的样子发展,却是正合她意。
“我知道你没疯”溪影缓缓走过去,紧盯着连小东的眼睛,手电没有关,稍有些倾斜的照在两人中间,通过反射在她身上的一点点光亮观察着她的一切细微表情。
连小东的瞳孔微微缩小,只是几秒钟的间隔,口中便又吟诵起了那首葬歌“12点的钟声叮咚叮咚,走廊里的脚步哒哒哒哒……”声音还是那么凄美,但其中却掺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与深思。
溪影欣慰的一笑,低了低眼眸“我并不是来揭穿你的,我刚入学一个星期,遇到的事情实在太蹊跷,太诡异了。”轻轻拉起连小东的手,坐到床上,手电筒随手放在桌台上,让她能看清连小东的脸而不至于让气氛变得尴尬。
“昨天晚上我经过你房间门外,遇见了德克斯特巡警,听见你的歌声。你为什么要唱这首歌呢?你为什么要装疯?到底看到了什么?”话音刚落,袁溪影立马就后悔了,实在太心急了,一时间竟忘记了她和连小东并不熟,刚刚建立起的一点若不经风的信任很容易被三两句的错话打击的渣也不剩。
连小东被溪影接二连三的问题的轰炸的一愣,瞳孔缩小到一种不可思议的程度,好像在回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脸色白的吓人,难以想象那是什么样的精神摧残“我,我没听到你和德克斯特在门外,对,不在。你,你离他远点,他就是个恶魔!这个学院,这个岛屿,就是一个实验室,一个屠宰场!答应我,答应我离开这儿,带着同学们通通离开好吗,不然你们都会死,都会死……”泪在眼眶中打转,终于无法撑住,犹如被剪断了线的串珠,无力的落下来,怎么也止不住。双手死死掐住袁溪影的手腕,昨天还未愈合的伤口被撕裂,血顺着指甲流下来,整只手都被染红,活像刚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亡灵之手。
撕心裂肺的疼痛刺激着她的每一寸神经,指甲陷进肉里已没有感觉整条胳膊都已经麻木了。她知道,此时此刻,她不能表现出任何不自然的表情,连小东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的脸,连小东需要宣泄这么长时间内憋在心里的事,这也正好是她想要知道的。
“放心,我答应你,你能告诉我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吗?了解了才能更好的帮助你不是吗。”溪影强忍住疼痛,用尽量轻柔的声音回应。连小东捻了捻血湿的衣袖,想要说什么却好像难以开口“这里的……”最后一个音符还没有完全吐出,空间就像封冻了一样,陡然静止,黑曜石般的瞳孔慢慢放大,逐渐吞噬了周围所有的眼白,宛如一个黑色的玻璃球,看上去没有一丝水分。这样的眼睛好像在哪见过……今天早晨的死猫……
反手抓住连小东的手腕,已僵硬如石,完全不像一个人,甚至不像一具尸体,完全就是雕塑的质感!
她现在只感觉头皮发麻,后面有东西,她的直觉告诉她,连小东肯定是看见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哒……”肉垫落在地板上的声音,猫科动物独有的脚步声,也是世人流传的,幽灵的脚步,据说要是独自在半夜听到了,就离死不远了呢。
顾不得倒地的连小东,溪影猛的转身,眼角的余光扫到一双绿色的眼睛,晶莹剔透没有一丝杂质,就像……玻璃珠一般……大脑瞬时感觉一片空白,意识好像马上就要游离出体外,溪影死死抠住自己的右臂,用疼痛来保持清醒,在这种情况下失去意识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夺门而出,向自己的房间方向奔去,能听见后面紧追爪子挠着大理石地面的声音,呲啦呲啦的十分难听,就像在挠一首死亡交响乐,挠进了溪影心里,挠出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连小东死时的样子一直印在她的脑子里怎么抹也抹不掉,没有任何一条科学的道理能解释这种死法。她目睹过无数人的死亡,即使是不到十岁的她亲眼看到第一个人嘴里流出殷红的血,死在她的脚下,也仅仅是不太自然,而这次却让她感觉到从心底四溢出的恐惧。那双眼睛,没有一丝眼白,中国人的黑色虹膜,如墨点般扩散而占据整双眼,她甚至能看清里面的纹理。
这恐惧不是因为一个人的死亡,一个有价值的人的死亡,而是因为心底一直信奉了十五年的“道”,她坚信不疑的“理”,在这一刻好像都被推垮了。
心灵的摧残和不断涌处的鲜血让她的腿渐渐感到无力,能供到大脑和四肢的氧气已无法支持这样剧烈的运动。眼前什么也看不到,手电被落在连小东的房间里了,一直藏在袖子里的刀也在和连小东交谈的时候落在床上了。她现在没有任何能力来抵抗这只诡秘的猫了,她知道,如果她倒下了,那只猫就有千万种方法杀死她,被一只猫杀死会不会很可笑呢……
“砰”朦胧中只听到一声枪响,背后的死亡交响曲好像停止了演奏,前面有一处亮光,是谁在前面打着灯?眼睛已经睁不开了,腿已经无法移动了,身体向前倾倒,没有落地的感觉,是谁接住了我,要是我没有死在这一定要……好好谢谢他……哦,还要帮连小东完成她的遗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