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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不悔

话说李师叔一手提着一个人,一步跨出,身形消失在了阵法空间之内,却出现在了一处人间仙境之中,八座山峰拔地而起,钟灵毓秀,云雾缭绕,灵猿异兽奔走其中,云川瀑布飞流直下,蔚为壮观。而在八座山峰的中间矗立着一座更加高耸的山峰,直插云端,高高在上,俯视众生。

这处福地洞天正是擎天宗的山门。

李师叔对这一切视若不见,提着荀林和风鸣两人便朝着八座山峰的其中一座飞去,一路上风鸣苦苦哀求,而荀林则是一言不发,离得近了,李师叔速度稍缓,慢慢降了下去,落在山头之上。

山上有一处行宫,朴实无华,宫门上挂着一块牌匾上书“凌云峰”三个大字,苍劲有力。李师叔放下两人,走到行宫门前,也不说话,屈指弹出一道灵符,飞入行宫深处,不多时,一个和荀林长得有七八分相似的男子腾空飞了出来,落到李师叔的面前。

“爹!”荀林低声喊了一句,但是男子看都没有看他一眼:“李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还要我亲自出来一趟?”言语之间竟是直呼其名。

李申面无表情,好像完全没有听到对方的口气,淡淡的说道:“荀师兄,荀林逾越职权,徇私枉法,我这是要带他去刑殿领罚,革去所有职务,封印法力,送到知悔谷伐木六年,以示惩戒。”

男子眉头一皱,这才看向荀林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荀林刚要张口说话,却被李申一口打断:“荀值,我这是看在同门师兄弟的关系下才来知会你一声,别将你那臭脾气用在我身上!”说罢,他从怀中取出一道灵符丢给荀值:“这是徐师侄之前的传信,举荐一人入我擎天宗,参加试炼,荀林因妒生恨,妄图借助试炼杀死这个少年,险些闯下祸事,如今我将他送到刑殿受罚,已经是很给你面子了!”

说完,李申头也不回的叫上风鸣一起离开了凌云峰。荀值眉头紧锁,开始查阅起灵符之中的信息,片刻之后,荀值冷着一张脸看向荀林:“逆子!整天不知道好生修炼,就知道搬弄是非,南倾与你资质相当,如今已进入下一境界,灵台稳固,再看看你,只在原地打转,没有丝毫的进步!”

荀林低着头,一言不发。

“你跟我来!”荀值冷声说道,率先腾空而起。

荀林不知所措道:“去哪里?”

“刑殿!”

..

罗成迷迷糊糊之中睁开眼睛,进入眼帘的是一个无比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屋子,熟悉的家具,还有熟悉的味道。

“儿子,你醒啦!来来来,帮我一把,隔壁老王要的家具今天就得交货,实在是忙的‘七手八脚’的!”罗立人走进屋里,看着罗成道,他的脖子上还挂着一条发黄了的粗布毛巾。

“应该是‘手忙脚乱’吧,爹!”罗成嬉笑着纠正了老罗的错误,飞快的下了床,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所熟悉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心里面少了些什么。

罗成将柴劈好,又帮着罗立人把最后的一点工作完成,将家具装上板车,这才得空休息一下,老罗是村里唯一的木匠,村子里的桌椅板凳有一多半是他亲手打造的,剩下的一小半则是从山上搬下来的石头直接当做家具摆在院子里,罗成从小便跟着罗立人忙前忙后,这木匠的手艺早就轻车熟路了。

老罗拿下肩上的粗布抹了抹脸,笑道:“今天多亏了你们放假,否则这活还不知道会拖到什么时候,唉,人老了!”

罗成眉头一皱,老罗的话让他突然想起了郭秀才的脸,还有张安和方和,那种隐隐的忘记了什么的感觉又浮上心头,老罗见他脸色不对,急忙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难受?”罗成摇摇头,微笑道:“没事,不过您哪里是老了?如今您才不到四十岁,正直壮年,怎么会老呢?这干起活来,几个小伙子都不如你呢!”

“哈哈哈哈!这话我爱听!”老罗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眼角的皱纹都挤到一块去了,正当罗成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天空突然间变得昏暗下来,笼罩上了一层殷虹的血色,外面的街道上忽然传来了一声声尖叫和呐喊,罗成心中一跳,当下便跑了出去。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村子里的街道上到处都是鲜血淋漓的尸体,许多人在不断地奔逃,突然,一只满是鲜血的手抓住了罗成的手,张安惊恐的喊道:“快跑,木头,魔鬼,魔鬼来了,死光了,他们死光了.”

罗成抓住惊恐的张安,喝道:“冷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安目光呆滞:“都死了,郭师,爹娘,村长.都.”他的话还没说完,蓦然吐出一口鲜血,罗成低头看去,只见张安的胸口被残忍的洞穿了,滚烫的鲜血喷洒了罗成一身,张安无力地瘫倒在地,罗成抬头,却正好迎上一个狰狞的恶鬼,全身血色,手里的钢叉一点点从张安的身体里拔出。

罗成惊恐地向后退去,脚下一绊,顿时跌到在地,又一只血手从后面抓住了他的肩膀,一个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儿啊,快跑,快跑.”罗成脑中一炸,猛然回头看去,只见罗立人倒在了血泊中,一动不动。“爹!”罗成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但是却没有人回应,他怒火中烧,爬起身朝着前面的修罗恶鬼冲了过去。

然而他却扑了个空,周围景色大变,他此刻出现在了一个漆黑的环境里,一个冷漠的声音传来:“你为什么修道?”

“为了报仇!”罗成断然回答道。

黑暗之中,他父亲罗立人一步步向他走来:“你为什么修道?”

罗成茫然的看着父亲,喃喃道:“为了给爹报仇。”

张安的身影一步步走来:“你为什么修道?”

罗成向后退了半步,声音渐渐微弱下去:“为了报仇.”

最后,郭秀才的身影出现,淡淡的问道:“你,为了什么修道!”

“我不知道,不要问了,我不知道..”罗成痛苦的抱着头蹲了下去,泪水夺眶而出,这些天来积压在心底的悲伤和思念彻底爆发出来,弥漫了他的整个脑海:“对不起,对不起,我害怕,我怕自己报不了仇,我害怕自己孤独一人,我害怕死,我害怕再次失去一切.”

罗成大哭,像个孩子一样,倒不如说,这一刻,他才真的做回了他自己。

良久,哭声渐渐微弱下去,那个冷漠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为了什么修道?”

罗成缓缓的站起身来,擦干了眼角的泪痕,这一次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真真正正的在心底思考:我为什么修道。他缓缓的抬起头,一字一顿的说道:“为了我的人生不再有后悔!为了我的心中不再有遗憾!”

瞬间,漆黑的空间亮如白昼,罗成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等到他微微适应,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依旧躺在光秃秃的山顶上,头顶上,一轮太阳散发着刺目的光芒。

“这一切都只是个梦?”罗成喃喃自语,其实他早就应该察觉了,只是当局者迷,这才导致他迷失在其中,难以自拔。默默回想起梦中发生的一切,罗成的心慢慢坚定下来:“我的道,不求叱咤风云,不为长生永恒,只求坦坦荡荡,一生无憾!”

天空之中传来了一个声音:“第二关试炼‘问心’通过,第三关,‘仙缘’开启,从此处跳下去,不死即可通过。”

罗成一怔:“这也算是试炼?”他靠近山崖边向下看去,然而极目所望只有一片白色的云雾,此外再也看不清任何的东西了。罗成微微思索,他可不愿意那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当下不再犹豫,从怀中取出了徐南倾的玉牌,对着空气朗声道:“弟子罗成,受徐南倾师叔引荐入门,还望各位行个方便!”

然而并没有发生任何异象,也没有任何人答复,只有一阵微风打着卷吹过,罗成又喊了三遍,结果全都一样。他收起玉牌,看了一眼云雾,最后还是决定跳下去,因为他觉得徐南倾不会害他,既然自己已经出示了玉牌,想必这试炼应该会很简单吧。

想到这,他将身上的东西放好,然后闭起眼纵身跃下,耳边传来风呼啸的声音,他忍不住睁眼看去,却看见天空离自己越来越远,他伸出手臂,想要抓住些什么,然而除了空气什么都没有,就在他想要放声喊救命的时候,却突然感觉自己已经站在了地面上,此刻他举着双手,像个傻子一样站在原地。

“咳.请问,你是哪位?”一个声音从他身后传来,罗成尴尬的收回手臂,向后面看去,只见自己站在一个复杂的阵法上面,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年轻道人正一脸好笑的望着自己。

罗成不禁脸上一红,作揖道:“在下罗成,是徐南倾师叔引荐参加入门试炼的。”说完,他取出玉牌递了过去,那青衣道士拿起玉牌检查了一番,确认无误后还给罗成道:“原来是徐师兄引荐的,你能到达这里,想必是已经通过了试炼,如此一来,你便已经是我擎天宗门下弟子了。”

“你且随我来!”青衣道士微微一笑,转身就走,罗成急忙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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