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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昔日往事

“阳羽真的在这里!”

“他还活着!这小子真的创造了奇迹!”

“可是他的气息越来越弱了。柳乾师兄,求你帮忙为阳羽稳住气息,我怕他坚持不到我们将他带回坎阁。这里只有你的灵力比他强。”

坎阁,弟子庭院。

“你们一心想死,还回来做什么?刚入门就去找凶火猿王的麻烦,现在竟然还把主意打到龙尾熊王的身上。我早就说过,你们谁死了都没人会心疼。这人,我救不了!”吴淼用力挥了挥手,愠色道。

“吴阁主,这一切都是弟子的错。我娘身患怪疾,只有龙尾熊胆才能治好。王阳羽他瞒着所有人就替我娘寻这龙尾熊胆去了。”谢小敏此刻跪在吴淼身前,泣不成声道。她说到最后,脸上满是后悔之意。若是她和钱培圣当时没有和王阳羽闹别扭。说不定一切都会不同?

“吴阁主,阳羽是我们绝对不愿意失去的朋友。求吴阁主就他一命。我钱培圣现在虽然一无所有,微不足道,但我愿意一辈子为阁主做牛做马。”钱培圣与谢小敏并跪在一起,他的心里也不是滋味。现在想来,王阳羽当时对那三个匪徒赶尽杀绝才是最理智的做法。而他和谢小敏却因为内心的惊骇和惧怕,疏远排斥了屡屡救下他们的王阳羽,当真幼稚至极。而这次面对不可战胜的龙尾熊王,王阳羽再次把生机留给他和谢小敏而无怨无悔。对于王阳羽,他们实在是亏欠太多了。

吴淼依旧是闭着眼睛,仿佛没有听到钱谢二人的求情。钱培圣和谢小敏急得满脸通红。

“吴淼阁主,恕在下冒昧前来为阳羽师弟求情。阳羽师弟对朋友的情意实在让人动容,而他最后能够斩杀龙尾熊王更是任谁都不敢相信的奇迹,日后他必定会成为人中龙凤,还请吴阁主爱惜人才啊!”吴淼和钱谢二人皆吃惊地看着推门而入的绿袍弟子,此人正是柳乾。

“此次阳羽师弟若是能挺过来,柳乾定当将吴阁主的恩情铭记在心。未来的选徒大会上,柳乾愿意将次序让给坎阁。”

柳乾这话要是被乾阁弟子听到,恐怕会有一半人被吓得晕过去。柳乾被誉为仙临阁百年来最有天赋的弟子,接任乾阁阁主之位已是板上钉钉的事,而且必定是在不远的未来。然而柳乾性格谦逊,从不恃才傲物,说话不仅有分寸还常常留有余地。像这样用未来许诺,还有些许冒犯长辈的话,可能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说出口。

“狂妄的小子!都给我滚出去!”吴淼怒意更盛,一股令人窒息的灵力笼罩整个房间。随着他袖袍一挥,三人被推到门外,随后房门被重重合上。这就是一阁之主的实力!柳乾刚才已全力催动灵力抵御,却依旧是螳臂当车。

“吴阁主……”谢小敏又想冲上去,却被钱培圣拉了回来。

“小敏,阁主刀子嘴豆腐心,他不会对阳羽不管不顾的。”钱培圣此时镇静了下来,也恢复了理智。

屋内,吴淼叹了一口气,随后还是缓缓地将手搭在王阳羽的脉上,一丝灵力缓缓流入后者的体内。

“这是……妖力?怎么可能?”吴淼眉毛上挑,脸上露出错愕的神情。虽说龙尾熊王实力通妖,但和真正的妖之间还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断然不可能拥有妖力。

“元丹严重受损,哪怕救活了只怕修为也再难恢复,更别说更进一步了。”

一个濒死的少年,一个固执到宁可毁灭自己的少年,眼前的情景和吴淼记忆中的一格重叠了起来。

三十年前,坎阁。

“徒儿们,这一届八阁比试大会,咱坎阁一定要拿下冠军!”这般豪气冲天的话,竟是从吴淼口中说出的。

彼时的吴淼,正是一个精力充沛的中年人。他刚刚接任坎阁不久,一身热血的他希望坎阁在他的带领下一鸣惊人,夺下旁阁的最高荣誉——八阁比试大会的冠军。

“是!”众弟子慷慨激昂答道。

“有周皓师兄,八阁比试大会冠军必定是我们坎阁的!”不少弟子在底下自信满满讨论道,眼神里充满狂热的崇拜。

周皓,最近一届的坎阁弟子,入阁两年便已修炼到四象通境的巅峰,被誉为仙临阁百年一遇的天才。这是柳乾还尚未投胎时的传奇人物。

“爹,天天留在房间里修炼闷死了。我要跟师兄师姐们去山里巡逻。”说话的是一个青春美少女,娇嫩欲滴的樱桃小嘴让每个男人都幻想着能一亲芳泽。

“也好,是应该让你参与猎杀凶兽历练历练了。”吴淼慈爱地摸着少女的头说道。这是他的掌上明珠,是他想用一辈子宠爱的女儿。

“我要周皓师兄陪着我。”少女紧紧地搂着身旁的少年撒娇道。

这名少年如同炎夏里的清风,冬日里的阳光,让人看一眼便感到浑身舒畅。他正是那天才弟子周皓,也是吴淼女儿的恋人。

“距离八阁比试大会不到半年了,周皓他要全力备战。有其他师兄师姐陪着你,你也不会孤单。”吴淼摇头道。

“絮儿,下次我一定陪你去。”周皓思忖片刻,开口说道。他清楚吴淼争强好胜的性子,八阁比试大会的冠军他必定要为他的老丈人拿下!

“不理你了,我走了!哼!”吴絮儿噘着嘴跑开了。周皓无奈地目送她离开的背影。这女孩看起来虽然有些小娇蛮,但实际上却是善解人意。她也清楚这最后冲刺阶段的重要性,便不再纠缠。

周皓回房后便沉浸在修炼中,整整两天都没有中断过。天才也需要超乎想象的努力才能成为传奇。

然而变故横生。

周皓猛地睁开眼睛,肩膀止不住颤抖,立刻化作一道青光向山中掠去。

絮儿发生什么事了……

周皓心中大乱,手里死死抓着一张护身符。这张护身符是这对小恋人的秘密。周皓和吴絮儿各自持有一张,上面附有对方的灵力印记。平日里护身符会不断地闪烁淡淡的光芒,似轻柔的呼吸,似低声的呢喃。

而此刻,周皓手中的护身符已失去了光芒!

“报告阁主!巡逻小队在山里偶遇一只强大的凶兽,所有人都牺牲了!”在周皓离开大约两个时辰后,一个浑身是血的弟子才撞开坎殿的大门,说完便气绝身亡。

“絮儿!”吴淼感觉有一瞬间自己的心脏停止了跳动。不再多想,吴淼化作一团暴烈的青芒飞去!

坎阁后山。

“老子不小心掉到………呸,老子故意穿过两界裂缝来到你们人界。没想到你们这些小鬼这么不堪一击,下手重了些就四分五裂了。唉,谁让你们把老子当成那种臭猴子。”说话的是一只青色的三眼猿猴。而他面前,一地的尸体竟是没有一具完整的,满地都是令人作呕的尸块。这猿猴竟是凶残至此!

“猴妖!你去死!”周皓一字一顿说道。此刻他正蹲在那三眼猿猴的对面,浑身浴血,左臂更是不翼而飞!这就是妖的实力,轻描淡写地重创了这仙临阁百年一遇的天才。

周皓双眼通红,纵是凶兽都会退避三分。这少年心中尽是不共戴天的仇恨,赌上自己的性命,他也要把这三眼猿猴永远留在这里。

“絮儿,我来陪你了。”

周皓想起了那经常撅着的嘴唇,想起了每天都要砸在自己胸口的粉拳,粲然一笑。

芸芸众生如同漂浮的草芥,命运从不掌握在自己手中。谁也不知道哪次道别会成为诀别。

周皓震碎了自己的四象元丹,一股毁天灭地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开。猴妖也终于有了恐惧的情绪。

“等等!你不要命了吗?”

“坎卦,碧水蛟龙!”

坎卦的最强术法,在勉力将自己提升到四象化境的周皓手中使出,足有毁天灭地之能。周皓身后的湖泊刹那间被抽干,化为一条巨大的碧色蛟龙!周皓和那三眼猿猴,都不过是这蛟龙一腿高罢了!

“吼!”

碧色蛟龙带着周皓满腔愤怒吞噬了三眼猿猴。周皓也倒下了,天地终于又归于平静。

“絮儿……周皓……”

一个时辰后,吴淼看着满地疮痍喃喃道。一念之间,白发苍苍。

“你为什么要救回我?让我内疚和痛苦一辈子吗?”

头发蓬乱的独臂少年面无表情地躺在床上,哀莫大于心死。此刻他已不是众人艳羡的天才弟子,所有豪情随着修为一起破碎了。

吴淼像是一夜老了二十岁,满头白发,脸上也布满了皱纹。他自己也想不清楚,为什么他会不惜损坏自己的两仪元丹也要救回这个弟子。

他为什么要逞强!一天之内,他同时失去了最宠爱的女儿和最得意的弟子!吴淼心中对周皓说不清怜惜还是怨恨。

周皓不再多言,翻下床向吴淼磕了三个响头。磕完后他也不顾头破血流,踉踉跄跄地向屋外走去。

从此,仙临阁再无名为周皓的天才弟子。他的传说,也停留在二十岁那年,随后渐渐被人淡忘。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吴淼从回忆中挣脱出来后,偷偷地用袖口在眼前一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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