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什么意思?”王阳羽瞬间弹跳起身,再次拔出了铁剑。
他哪里会不明白对方的意思。十二三岁的王阳羽,便与许多恶汉舍命相搏。眼下的情形,对方必然不安好心。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这些骸骨是我们的。你们速速离去,忘了此事。答应的话我们就大发慈悲地放你们一马。”来者同样是三名灰袍弟子,为首的那人奸笑道。
“等等,小姑娘留下。”这三名灰袍弟子年纪都不小,其中最大的一个大叔看着谢小敏被火光映红的面庞,不禁咽了咽口水。
及笄之年的谢小敏已不再是一年前的假小子。粉雕玉琢的瓜子脸,比水还清澈的大眼睛,正是标准的美人胚。就连一年前一马平川的胸脯,现在也有了起伏。
“动手!”王阳羽从不与人渣多说一句。脚下八卦阵现,身子带着无尽的杀意冲锋向前。
对面三人被吓得不轻。三个愣头愣脑的孩子怎么看怎么像待宰的羔羊,怎么会有人说动手就动手?那个少年竟然比他们还凶恶!
“别怕,那小子的灵力也就跟我们差不多强。动手!”为首的络腮男子首先反应过来。三人爆发出的灵力与王阳羽不相上下。这三人,竟都已修炼到八卦化境!
王阳羽并不畏惧爆发的三人,丝毫没有减缓冲锋的步伐。
“坎卦,水龙吟!”
王阳羽不顾全身破绽百出,直接刺向了为首的络腮男子胸口。
他这是找死!络腮男子急忙横剑挡在胸口。
“坤卦,黑岩障!”
就在此时,王阳羽铁剑上的龙吟声戛然而止。出乎所有人意料,他竟主动中止了招式。重心一沉,铁剑反手一握,王阳羽便从还未说话的男子与络腮男子中间钻过。
像条泥鳅一样,他在干嘛?络腮男子完全看不懂王阳羽的行动。
“林氏剑法,燕返三击!”
王阳羽背对着三人,铁剑一抖,那名未说话的男子发出一声呜咽便瘫在地上。此时他的右手腕、丹田处和大腿处血流如柱,显然已经活不下来了!
“坤卦,地裂拳!”
电光火石的这一回合,王阳羽骗过了络腮男子,秒杀了那名未说话的男子,却不可能再躲过那个大叔的招式。包裹着撕裂一切的灵力,一只拳头重重地印在王阳羽后背上。
饶是王阳羽已尽力运气护体,但他刚刚中止了一个招式,灵力正紊乱着。这一拳便是将他击飞数米。撞在树上,王阳羽喷出一口血,一时站不起来。
跟王阳羽布满血丝的双眼对望,剩下的两名匪徒竟是感到一阵心悸。那是猎物被猎人盯着的感觉!眼前的王阳羽就是一匹嗜血的狼,杀意甚至比面对凶兽时更甚。
“老子要把你打成肉泥!”匪徒大叔怒喝一声,向王阳羽冲去。刚刚他们被王阳羽以命相搏的气势给震慑住,但恢复理智后一想,王阳羽已是强弩之末,不足为惧。
“巽卦,青风刃!”
一道青光落在大叔面前的地上,割出一条深沟,逼停了他的脚步。
“坎卦,游龙剑法!”
钱培圣和谢小敏在关键时候终于反应过来,及时挡住了杀向王阳羽的二人。和经历无数杀戮的王阳羽不同,钱谢二人从未有过与人死斗的经历。在这几息之间,他们能做到这种程度已实属不易。
“坤卦,白虎啸!”
谢小敏缠住了络腮男子,一时龙吟虎啸,战得不可开交。
“你们两人一起对付那络腮鬼,剩下的那个我来!”王阳羽一时也想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对那个匪徒大叔恨意滔天。
稳了稳气息,王阳羽再次冲锋上前。那两名匪徒顿时一阵惊慌,显然在他们心里对王阳羽尚有惧意。
一时间,在凶火猿王骸骨旁边五人战作两团。
面对呼啸而来的双拳,王阳羽每次都是堪堪挡住,显然是刚才那一记地裂拳让王阳羽深受重伤。眼见王阳羽一直处于守势并且渐渐不支,钱谢二人心中着急却是脱不开身。两人只是八卦玄境巅峰,和八卦化境的络腮男子对战也颇为吃力。王阳羽自己心中却没有钱谢二人着急。虽然也能感受到自己的灵力越来越微弱,但王阳羽并不慌乱。如果有人注视着战况,就能惊奇地发现王阳羽每次格挡所用的招式,刚好是克制敌人进攻的招式!
面对节节败退的王阳羽,匪徒大叔却是越战越神勇。
还能挡?又是一招无功而返,匪徒大叔心中一阵急躁。眼前这个小子,怎么就是打不死?
就在此时,他看到王阳羽嘴角微翘,心中暗道不好。虽然他不清楚王阳羽干了什么,但他隐隐感受到死亡的气息。
“兑卦,沼吞万灵!”
“乾卦,问天斩!”
王阳羽身上再次爆发出不逊于第一回合的灵力。匪徒大叔只觉得脚下一沉陷入了一片泥沼,匆忙运气对抗,却是没察觉到更大的危险。
八个卦形!刚刚他已经用了六个卦形,怎么可能!这是匪徒大叔最后的一道念想。
“我杀过的人,比你们三人加起来还多了不知多少!”王阳羽沙哑的声音任谁听了都会一阵战栗。
最优秀的猎手只在最有把握的一瞬爆发!
一道金光从额头到腹部流过,最血腥的一幕终于发生。这个大叔被生生劈成了两半,鲜血溅了王阳羽一脸。
一直密切关注着这边战局的络腮男子被这恐怖的一幕吓得呆住片刻,随即被钱谢二人击中。王阳羽此时已彻底力竭,无法加入战斗。而被重创的络腮男子也很快不敌钱谢二人的合力攻击。
一根拂尘落在络腮男子的天灵盖上方,一把木剑指着他的胸口。
胜负已分。
“等等!别杀我,我有话要说!”络腮男子露出绝望而急切的神情,喊道。
听到络腮男子的话,钱谢二人一愣。他们从未杀过人,此刻自然下不去手。就在二人犹豫的时候,络腮男子又发出狠毒的笑声:“哈哈!就算是死我也要拉一个作伴!”络腮男子奋力将剑向前刺去。狡诈的他并没有使用灵力,因此钱谢二人一时还没有察觉!
然而络腮男子的剑再也不能前进一分,同时一把铁剑钉在他胸口处。络腮男子怨毒地瞪着王阳羽的脸,却是说不出话来。
“用青风刃割下他的头,雷鸣剑打碎他的元丹!马上!”钱谢二人被一连串的变故吓得头脑一片空白,只能下意识地遵从王阳羽的命令。
除了潺潺流水声,只有沉默。
这块土地上有浓郁的血腥味,有完整的尸体,也有破碎的人体。钱谢二人若是注意到这一点,恐怕会瞬间呕吐。可此时的两人眼中只有呆滞。回想起来,王阳羽刚刚都做了什么?他们又对尸体做了什么?
这短暂的沉默,是度日如年的折磨。
王阳羽此刻脸上涂满了鲜血和一些未知的人体组织,像极了来自地狱的恶魔。他松开络腮男子的剑,也不管被割裂的虎口,叹气道:“知道我为什么最后让你们对一具尸体做那些事吗?”
钱谢二人没有回答,王阳羽停顿了一会又继续说道:“现在你们体会到了吧,杀人的感觉也不过如此。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你们就不会犹豫了。恶人都该杀死。对恶人的心慈手软就是对自己和伙伴的不负责任。”
“啊!……”谢小敏终于精神崩溃,抱着头跑开了。
又过了许久,钱培圣用一种看待怪物的眼神盯着王阳羽,缓缓开口道:“王阳羽,你究竟是什么人?”
被钱培圣这么一问,王阳羽又记起了一幕幕往事。他很想抱着朋友倾诉这许多年来的辛酸和泪水,但眼下钱培圣显然不可能听得下这些。
若是人性本善。世人不怒不争,不贪不战,自己又怎么会背负这么多痛苦,如此视性命如草芥?因为我手上沾染的鲜血,我的朋友终于要离开我了。从此,又是孑然一身。
罢了!罢了!
“无论你们怎么看待我,记住你们现在要做和不能做的事。回去之前要用灵力把布袍上的血迹和气味完全逼出。这凶火猿王的骸骨我们不能拿,搜查的弟子才会误以为他们和凶火猿王同归于尽了。”王阳羽没有回答钱培圣的话,用仅存的理智作最后的交代。
这就是我们之间最后的对话啊,我也会好好记住的。
王阳羽眼前终于蒙上一层雾气,拄着铁剑摇摇晃晃地走了。那颤颤巍巍的背影不似一个朝气蓬勃的少年,而像是一个失魂落魄的老头。
此后锦书休寄,画楼云雨无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