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公元1871年雷公山以西
山雨欲来,墨染层云。天即昏来,地亦暗,黑云漫漫,整个黔东大地如入夜一般。浓稠的湿气升腾,闷热得人发疯。
“这鬼地方闷热难当,天说变就变。”一名清兵说道。
“可不是么,到处都是毒虫和瘴气。身上的毒包痒得要死,蹭破了全是浓水。”另一名清兵附和道。手里长枪紧握,时时警戒。
“那些苗民都不怕死么,如此为虎作伥。”
“撑不了多时了,总兵已下令,格杀勿论。”
雾霭流岚萦峰蔓,山峦叠嶂木流连,翠绿绵延而去,山花繁繁,兽语鸟鸣。雷公山宛如仙境般庄严,凡人至此举步维艰。近一年的战斗,军队里怨声载道。归心似箭,都盼着早日结束战斗,也顾不得许多。
“这帮乱民都躲哪去了?这山间林地似迷宫一般。兄弟们都已吃了不少苦。抓到他们便要千刀万剐。”清兵说得牙一阵痒痒。
“还是小心为妙,早有传言这苗疆巫蛊十分厉害,山中猛兽毒虫遍布。打了这么多时也并不讨好。”
这清军一行大约莫五百来人。此刻缓步行军,私底下便都聊起来,渐渐来到一座小山前。此行来到苗乡,清军已成刽子手的代名词。所到之处,尸横遍野,血流如江。
“弓箭手,放火箭。”眼见便要下雨,驱散下瘴气,给士兵暖暖身子也好。管带下令。
箭雨如流星般落去,引燃前方一小片区域。随着木枝的“霹啪”声。潮气慢慢退去。淅沥的雨丝打在脸上。清军正欲加速行军。天却完全昏了下来,前方薄雾溟溟,目不视物。
“碰”的一声巨响。约三四十个黑影从林中窜出,只一眨眼的功夫,便闪身到众人前。
“敌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一时间哭喊声、打杀声、金属般撞击声四起。整个军队恐惧蔓延。很多人连哼都没哼便被撕碎。借着远处的火光,清兵们才看清了敌人的脸。许多人裆下不禁一阵暖流涌动。
一只蛇首人身的怪物率先梭到人群中,鲜红的信子吐出,在火光中宛如杀神一般。伴随着树叶被撞动的“沙沙”声。青绿色的蛇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咬住一位清兵的脸,轻轻一甩清兵便如破布娃娃一般飞了出去。另一边则更令众人破胆,一壮汉赤膊上阵,虎背熊腰。冲进乱军之中,那气势如山林虎啸一般,举起双手,只见那双手黑鬃密布,竟是熊掌模样。只一拍,一清兵的人头便如以卵击石般碎裂,脑花伴着血浆一咕噜爆裂开来。
众军速退,阵营却已乱了,各自四散奔逃。不时林中窜出几个身影。身轻如燕,杀气如虹。身体精干异常,唯独头似豺狼,眼泛幽光。纵身一跃便两人多高。张嘴直奔清兵喉头而去。清兵鲜血顿时狂喷,眼见是不活了。人狼双脚轻踏那尸体胸口,尸体便软软地倒了下去。双手利爪伸出。只几爪,便又结果了几条溃逃士兵的性命。林中又冲出几头狂犀,蛮冲直撞,地动山摇。所到之处木碎树折,被那利角碰上非死即伤。冲不多时,犀角贯穿一人胸口又撞飞两人后直直插入一株巨木之中。犀牛双蹄化为双掌,古铜色肌肉暴起,双掌撑树便将牛角拔出,继续向周围屠杀。
清军哪见过这阵势,只道是闯入幽冥鬼界。纷纷弃甲曳兵而走,哭天抢地。单方面的屠杀,只十几分钟的功夫便结束。一时间火星飞舞,草木皆腥。众人器官四分五裂散了一地。清兵中再也不见一位活人。
暴雨倾盆而至,血水混入泥土中和大山融为一体。雨水冲刷着大地。不多时,骤雨初歇,山谷如一位老人守望着远方,静静地俯瞰苍茫大地,心中不会泛起一丝波澜。
如果不是那些大战过后的惨相,也许这件事就如尘埃入海一般再也无迹可寻。但之后无论怎么寻觅,也找不出任何头绪。此事便成悬案。
一年后,轰轰烈烈的太平天国运动终结。清朝龙气也尽,匪盗四起,内忧外患。晚清政府迈向风雨飘摇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