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阳简直不敢相信的耳朵，他愣愣地看向灵雁，疑惑地叫了声：“娘子？”
“滚，不要这么叫我！”
她厉声地斥责他，但是眼泪却滚落下来。
这时，堂上传来一阵大笑。“好，你不说实话是吧，上刑！”
来俊臣话音未落，只听啪的一声，一团东西丢在了灵雁面前。在昏暗的火光下，陈阳惊愕的发现那竟然是一副夹棍。一根根木棍上血渍斑驳，多少女人的苦痛残留其间。两个狱吏走上前把她从地上拖起来，灵雁此时已经是有气无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那已被拔掉指甲血肉模糊的手指再次被套上夹棍。
“不，不要，不要！”陈阳见状连忙朝堂上大喊，想要制止住他们。但为时已晚，两个大汉猛地向后一拉，夹棍瞬间缩紧。灵雁痛苦地惨叫起来，声带似乎都已经喊破了。陈阳看到妻子跪在地上痛苦地扭曲着身体，顿时感觉有十根长针正慢慢地插进了自己的手指。剧痛使得他全身每一根神经都在蜷缩。他发疯一般想去推开狱吏，却被人从后面死死地按住。而堂上那张面孔，此刻却是无比的享受。
“我招，我招！快停下，停下，我招还不行吗！”陈阳流着泪大声喊道。他无助地失声痛哭着，耳畔却传来了一阵哄笑。
终于，来俊臣招招手，道：“停。”
两个狱吏才松开了手。灵雁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昏死了过去。陈阳没命地挣脱开来，爬过去把她抱在了怀里。灵雁满脸都是汗水和泪水，她慢慢地睁开眼睛，看到了陈阳，非常艰难地露出了一个微笑。陈阳怀抱着妻子，抬起头一字一顿地朝堂上说道：
“她是我的内人，我是她的丈夫。”
“好，这就对了嘛！乖乖招供了就啥事没有，非要自己讨苦头吃。哈哈哈哈，好一对儿苦命鸳鸯。”来俊臣抚掌大笑。
陈阳紧紧地贴着灵雁的脸，听到她在低声地啜泣，心如刀绞。他早已明白两人都难逃一死。原本以为死亡是极其可怕的，但是此刻他只想赶快认罪伏诛，夫妻俩共赴黄泉也好过眼睁睁看着她在这儿生不如死。
来俊臣问道：“勾结叛贼余孽，意图谋反，你可认罪？”
“小人认罪。”
“哈，你倒是挺识相的。”
陈阳无言，他只想赶快解脱。堂上右边的一个小桌案后走出来一个人，他看上去五十多岁样子，竟然还有些慈眉善目的。那人将一张黄黄的状纸拿到了两人面前。陈阳知道这是要画押，便用拇指蘸了点儿墨摁了一个手指印。那人看到灵雁瘫在陈阳怀中，便拿起了她血淋淋的右手，在纸上按了一下，留下了一个血手印。尽管他的动作还算比较轻，但灵雁还是疼得呻吟了一声。
“大人，犯人已经画押了。您看是不是该把他们带下去啦？”那人回到堂上将状纸双手呈给了来俊臣。坐在左边的那个络腮胡子早已有些不耐烦了，忍不住催问了一句。
来俊臣接过状纸，只瞄了一眼就扔到旁边。“急什么，好戏才刚刚开始。”
他随即令人把陈阳与灵雁拉开。陈阳大惊，连声询问何故。来俊臣阴险地笑了笑，小眼珠在黑暗中闪闪发亮。
“陈阳，本大人问你，你暗自勾结太平公主，她是不是也意图参与你们的谋反？”
陈阳震惊了，太平公主！为什么要把她牵涉进来？
灵雁抬起头望着陈阳，脸上写满了震惊和疑惑。“太平公主？”她问丈夫。
陈阳一下子慌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倒是来俊臣见状哈哈大笑，对灵雁说道：
“李嫣，恐怕你还不知道吧，你家相公可是太平公主殿下的座上宾、床上客呢！你知道别人背地里都怎么叫他吗，紫竹客，哈哈哈。你可真得感谢本大人呐，要不然你恐怕到死都不知道、他上公主床的次数比上你的要多得多啊，哈哈哈哈！”
陈阳顿时觉得五雷轰顶，之前所有的痛苦与恐惧在这一刻都被抛到九霄云外了。羞愧与难堪使他涨得满脸通红。灵雁难以置信地望着他，脸上不知是痛苦还是愤怒而发颤着。她举起了血淋淋的手，在空中停了片刻，终究没有打到陈阳脸上。灵雁使出了全身气力，忽的将陈阳推了开来。
“雁，娘子，”陈阳轻声唤道，羞愧难当。无论如何隐瞒，如何遮掩，纸里终究还是包不住火。陈阳心痛无比，妻子都成了这个样子，自己竟然还要让她心碎。他恨自己为什么没有被砸死在囚车上，为什么没有死在那间牢房里。为什么上天在他临死前还要用这种残忍的方式再一次地折磨他？
“雁儿！”他向妻子爬近，试图得到她的回应。
于是他如愿了。
“滚！”灵雁嘶声喊道。她狠狠地瞪着丈夫，吓得他再也不敢动了。郡主嘴角还在向外渗着鲜血，但她眼睛里的光芒却让陈阳感到芒刺在背。
“你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的？”
陈阳默默地低下了头，微微地点了下头。“雁儿，我不是有意辜负你的。”
“滚，你滚，滚啊！”灵雁把头转了过去，肩膀因抽泣而抖动着。
“够了，我听够了你们的啰里啰嗦。”来俊臣不耐烦地挥手问道，“太平公主到底有没有参与你们的谋逆？只要你老实交代，我可以考虑不让你们再吃什么苦头。”
陈阳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摇头说道：“没有。”
“唉，回答错误。”来俊臣露出一个失望的表情，“看来不给你点儿颜色看看，你是不肯就范啊！”
说着，他转向左边的络腮胡子大汉，笑问：“索大人，这儿是你的地盘，你看该怎么办？”
索元礼会意，立即对手下吩咐道：“把那十套枷抬上来。”
狱吏们开始忙活起来，很快就将一副副厚重的木枷抬了上来，放到了大堂的空地上。最后一共是十副木枷，分左右两列摆在了堂上。几乎每一副枷都是两个人抬进来的，看起来那不像是木头该有的重量。
这时，那个五十多岁、看上去比较和善的人再次来到了陈阳面前，手里拿着一张黄纸。
“陈大人，这十副枷可是索元礼大人专门为犯人打造的‘摧命十枷’，戴上它可是生不如死啊。这十副枷里都灌了铅，极重无比，不是您这种读书人能承受得了的。这十枷之中，其一叫‘定百脉’，戴上它全身脉络都会被定住、动弹不得。其二叫‘喘不得’，一般人戴上后就再也喘不上气来。其三叫‘突地吼’，其四叫‘著即承’，基本上所有的犯人戴到第四个枷就全招认了。听朱某一言，那种滋味，还是不要尝的好。识相点儿，乖乖地承认太平公主还有皇嗣殿下都参与了谋逆，签字画押吧！”
陈阳又吃了一惊：“皇嗣殿下？”
“皇嗣殿下早就有谋逆陛下、意图篡位的野心，他与太平公主兄妹俩暗中支持你们谋反，可谓是狼子野心、路人皆知。只要你老实交待，总管大人保证不会让你吃苦头的。”说着，他朝来俊臣邪恶地一笑。来俊臣露出了喜悦的神色，赞许地点了点头。
原来他们是要报复公主和她哥哥李旦。陈阳想起了太平公主冒险收留子仪等人后，曾骂退了前来拿人的来俊臣一行。公主是因为我才得罪了他们，现在他们却来逼我背叛她。
“可我从来没有见过皇嗣殿下。”
朱南山嘿嘿一笑，“没关系，皇嗣虽然人在东宫，但是能通过太平公主传达他的谋逆意愿。她就是替皇嗣来跟你们联络的。”
说着，他捉住了陈阳的手，准备把还残留着墨的手指往纸上按。陈阳猛地把手指抽了出来，把他吓了一跳。朱南山脸色顿时一变，愤愤的拂袖而去。来俊臣见状大怒，尖声骂道：
“不知好歹的东西，来人，给我上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