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色白了白，没有说话，她不明白，他所谓的“骗了她”到底指的是什么。
被雪堆埋起的血液渐渐浮了上来，缓缓向四周扩散，将小片的雪地，染成了粉色，血腥味也越来越浓厚，其中夹杂着一种奇怪的异香，她神经忽然紧绷起来，没有注意她血液的怪异。她意识到，这林中，还有人。
并且，一股来自地狱的，浓烈杀气向她扑来。仅在一刹那，她瞬然转身，飞跃出原地，而一道凌厉浑厚的气旋向原本她身后的树干劈了过来。树干碎开一个口子，木屑乱飞，有些木屑尖利的部分冲向她，犹如张了口的猛兽那样，将她困在其中。
她伸手往地上抓起一把碎雪，挡住木屑，破了控制木屑的内力，她警惕地紧握从发间拔下的银羽流苏，准备迎接那个人的下一波攻击。
感受离得越来越近的杀气，她微微蹙了眉头，指尖颤了一番。
她现在……似乎根本无法抵挡那个人致命的攻击。
那个人的内力，似乎……与她在巅峰时可以打平手！她苦修五年的武功，自预这个大陆无人能打败她，今天……碰上对手了。
莫名的寒意与杀气并混，一股不言而喻的肃杀与凌厉向她扑面而来。
她……无力招架。
然而……流尘一席白衣落与她身前，只听得他冷漠一声:“住手！”
那股凌厉气息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但，杀气依旧那样的浓郁。
“少尊主，她……”默殇一席墨服突然出现在流尘面前，即使他低着脸跪地，但他那灰红色的眼睛却毫无生气的盯着流尘身后的璃陌雪，“必须死！”
“退下。”他身形未动，脸上的疏离和冷漠倒是多了一层复杂的不可置信。
默殇低着头，眼底在翻滚着杀气，似乎流尘身后之人不死，他便不休。
这是流尘从见他一来，第一次见他脸上有了表情，是愤怒，还有憎恨。
“退下！”流尘表情冷硬，再一次重复。
默殇灰红的眼眸恢复了平静，杀气在一瞬间便灭了下来。他感觉，流尘身后的女子气息越来越弱，不会有任何可以反抗的机会。
他往后退了几步，似木偶一般呆立。
对于默殇，璃陌雪的脸色几乎是一度再变。颤抖着后腿，站直，往默殇靠近，手臂却被流尘抓住，“你要干什么。”
她对上流尘转来的眸光，然后又低下眼，“我想和他淡淡。”
“淡什么。”他不肯松手，依旧在看着她。
她此时略显狼狈，一头及腰乌发垂泻，即使抵挡了木屑，可有些还是划破了她的白裙，丝丝血迹染了他的裙摆，苍白的脸色有些隐隐的慌张，低着眸，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知道，他为什么要杀我。”她说得自白，也很是自然，然而真伪性却只有她知道。
她当然知道他为什么要杀她。
流尘也在思索，看向默殇，手确实不怎么松开，反而抓得更紧了些。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默殇不待流尘松手，便直接拒接。
“很好。”她冷冷一笑，“希望你不要后悔。”
默殇没有回话，继续做他的木偶。
“做属下的，就应该知道，什么才是为主子好。”她的话不着边幅，玄外之意，自然只有默殇知道。
她在提醒他。
流尘在一旁，清澈的眸光落在默殇身上，一下子又移到璃陌雪身上。两个人……他都无法看透，他们究竟要干些什么。
“我回去疗伤。”她没有再多一刻逗留，挣开他的手便匆匆离开。
流尘的目光跟随她许久直至她消失之时才将它落在默殇身上，清澈的双眸似乎结了一层冰似得的，带着莫名的寒气。
“谁给你的权利对他动手?！”
流尘丝毫没有发觉他此时的语气有何不妥，而在默殇听来心里却是开心的。
“属下知错。”默殇跪下，“请少尊主责罚。”
“告诉我杀她的理由。”对于默殇动不动就跪地的习惯，流尘眉眼间有丝不悦。
默殇目光平静，回答:“此人武功高强，若是不趁她此时虚弱，待她恢复之时欲对少尊主不利，属下怕是不能以一人之力阻拦。”
这个理由是次要的，她说得没错，主要原因……他不能说。
“仅此而已?”流尘不确定的回问，颇有一番做主子的姿态。
默殇仍然低着头，一声不吭。
流尘权当他默认了。
“以后，无论是谁，都不能随意动手，你可明白?”流尘是知道默殇已经铁定了心跟着他身边，不能赶走，那么留下也是要有条件的。
“属下遵命。”
。。。
两个话少的人又沉默了一会儿，流尘自觉也有丝尴尬，半晌，才问他:“你可有疗伤之药?”
默殇抬脸，灰红的眸子闪过一丝不解。
不是说修佛之人都清心寡欲吗，为何少尊主……
“有。”
流尘淡淡扫了一眼默殇，背过身，“给她送去。”完了又补充一句，“不许伤她。”
“……”默殇起身，抱拳弓身。
。
净恒山下的水湖边。
璃陌雪用清水将身上血污洗净，再挽起墨发，插上银羽流苏，倘若衣裙上没有被划破的裂痕倒是与平常之时无区别了。
打算回寺里看看暮风那边的情况，刚走了几步，她回过头，顿了顿脚步，然后再继续往前走。然而默殇高大的身影挡在她的前面，垂脸看着比自己矮一个头的璃陌雪。
“拿着。”他将手中的黑色药瓶往前伸，迫使她因两人距离太近而往后退了两步。目光快速扫了一眼药瓶，没有动。
“这要对我没用。”
她的身体，可不是药物就能治疗的，她的血液于寻常人不同，它是药，治百病的药，所以，药是不能医药的。
“这是少尊主让我交给你的。”默殇面无表情，态度冷硬。
璃陌雪将瓶子手下，绕过默殇，从他身旁走过。
“明日子夜。”默殇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灰红的眼眸盯着她的背影，似乎想穿透她的身体看到她的内心，……她，莫名的令他忌惮。
她依旧走着，心底冷呵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