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溪,普普通通的中学生。
从小,我的周围就像是生了一圈阴霾,像看不尽的黑暗,或是望不破的一片空白。
母亲走的早,听父亲说,我七岁那年,她患了病,走了,悄无声息的走。母亲是个寡言的人,父亲和她的感情好不好我不知道,只是我总能看见父亲一个人坐在门槛上,小抽一会儿自己做的卷烟,就呆坐着,一动不动。从他的眉宇间,我看不出悲伤,也感觉不到绝望,只像一江平原,没有波澜起伏。
十三岁那年,父亲留下尚还健壮的爷爷在老家,带着我搬来了这个小镇。
怎样的小镇呢?有海,很大的一片海包围着,然后就是金色的沙滩,说是金色,也只限于朝阳和夕阳之间。沙里有许多塑料袋塑料瓶,有时也会偶然发现一个洗干净了的啤酒瓶,里边塞着纸条,或者是硬币,小孩总会想尽办法拿出一毛或者五毛的硬币,拿去距离这里不远的便利店买糖吃。看着那圆圆的银圈儿变成一小包辣条或者饼干果冻,就心满意足了,好像蚂蚁只要半粒米饭,仙人掌只要一滴清水的足够。
还有山,这儿有一座很大的山,不是很高,却很长,它是一座平坦的过分了的山。很多树,树的种类我记不清了,只记得很茂密,很少有人上山,那里的杂草有一个人那么高,不割人,却看不清里边的样子。林攸总是喜欢穿过草丛,去到那中间的一小块平地,一待就是半天,任谁也找不到她,可是任谁,都知道她去了那儿。直到很久以后,我开始讨厌那个地方,原因是什么,那都是后话了。
房子买在接近市郊的地方,那里离我的学校近一些。这是个筒子楼,有些年代了,墙壁脱落了很多,从上而下的水管长满了藻苔,有三层,一层四间房。我们住在三楼。父亲买这里的房子不是因为相中,而是因为,这间屋子有些漏水,天花板也脱落严重,原来的主人不想亏太多,一万多把这五十平米的房子卖给了父亲。
我们的邻居都是一些老爷爷老奶奶,本着年老经不起奔波和怀旧心理,才没有搬家。可让我觉得有些安慰的是,有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女孩,就和她外婆住在我家楼下,迄今为止,我还没时间跟她说过一句话。
初中那年,我一个人去学校报道,一个人拿着转学申请书四处寻找校长室,一个人悠悠的交出报名费,在许多被家长牵着手的同龄学生诧异的目光下一个人回家去。
我突然有些委屈,为什么到了镇上,什么都不一样,老家的我可以洒脱的和一堆好友去学校,没有一个家长,而现在,我心安理得的同时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父亲在做苦工,这我知道,所以永远不会怪他,相反我感谢他,比任何人都要感谢他,因为现在的我对他,除了感谢和从不表达的爱,什么也不能做。
我还小,可我想快点长大。快点变成变形金刚里的擎天柱一样的柱子,撑起父亲,撑开它的心。
学校。不大不小,有操场,有食堂。学校是靠着一座小山丘建的,山丘上有很多果子,不同的季节不同的果子,就有许多人偷偷过去,翻过矮矮的围墙,摘来一起吃。
我望着窗,有金色的光,那是夕阳。
再有一节课就放学了,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