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陪老外公吃饭,喝了一碗老酒,头有点晕,不过却是多年来第一次感到和老人在一起的温暖。
其实老人也并不是不可亲近,他们的思想和我们也并不无多少不同,他们只是经历得多了,在我们才初入世界,对世界还陌生以至于只能谈论一些幼稚而新颖的话题之时,他们诉说的却是前个世纪的沧桑。那些过往我们无法想象,我们不可想象,那是他们的,不是我们的,但比起我们这些似新生嫩芽般只能在朝阳下茁壮成长的,他们那些在暗夜里挣扎着反抗命运的才是更令这个世界所感动的。
自从小学时,家中唯一尚在的老人,也就是我的爷爷逝去后,这个家,也就不再是完整的了,就如一片竹林,若只是初生新笋,那还能称之为竹林吗?我的最纯真的快乐,最单纯的温暖也就停留在了八岁时,随着那刻骨铭心的七天跪拜,而渐渐收敛,伴着那之后的七天高烧,而消逝无存。
我尚还记得爷爷在我面前的音容笑貌,他的胸前的第五颗纽扣是我经常丈量自己身高的标准。他的右手边,那是独属于我的位置,是我童年最感到温馨与安全的圣地。他的手心里仿佛永远握着的是我的手,而我记忆里牵手得最多的也只有他了,我可以肯定,无论今后如何,我的这方面的第一次已经注定。
我的心微冷,特别是在初一时外婆又离去,我开始了僵化与麻木。我想,每个人都会经历这么多吧,就像我,才十几年,就看见周围那些熟悉的面孔一个个的消失,这其中有小时候陪我一起打麻将的王爷爷,有每次遇见我总会恐吓我要割我耳朵下酒的黄阿公,还有平时总爱大喊大叫和别人吵架的黄婆婆……我看着他们那先前还慈祥的表情转为安静与平和既而化为阴气森然最后躺在两米长的方形世界,我沉默着也开始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世界,我看着它是如何的面无表情。
现今听到外公所说,我静静地听,看着外公所笑,我痴痴地看。我无法割舍这唯一在我生命里还无法割舍的,我无法忘记这在我记忆里还无法忘记的。
外公说的很多,有过去的:那时候他们三兄弟曾遇到来自安顺到本地务工的五个司机,和他们玩得来,感情还不错,那五个司机就邀请他们喝酒。喝的是白酒,那种农家还没有确切办法测出度数的辣酒。他们用的是直径二十厘米的大碗,每个人都倒满……后来,外公红着脸,和毫无醉意的大哥,及悬悬呼呼似倒的三弟看着那五个司机拖着快倒的身子去茅厕,他们等了快半个小时,最后外公忍不住,离开房间去找人,才发现那几个泼皮竟倒在房间的地上呼噜惊天。
外公也曾说过现在的,说的是我哪个边远亲戚家这代人我该称为什么的,考取了军官学校,现在在干什么的,目的也无非就是勉励我罢了!我懂,所以我很认真的听。
他也说过从过去贯穿到现在的:某某当初有四兄弟,老父母晚年时无人赡养,他在兄弟们的无情中主动承担责任,说‘爸妈我来养,后事我来办,以后什么事都不关你们的!’说道此,外公的眼睛是湿润的,他可能想到了我舅妈吧,那个无赖女人,竟还想把他赶出家门……后来,也就是到了前几个月,国家工程占了他家的地,光赔偿就是几十个万,而且还有持续增收的可能。一年轻人听说了曾问为什么,九大爷说,那是孝心所得,那块地都是他老父母留给他的……
我感触颇多,也不知道该认真的说什么,只是点头。
我想,外公一个人的孤独可能在这些倾诉中消散了不少吧!他的心,我们都不完全懂,我们只是在自己懂的那些零碎基础上去尽可能让他们这些岁月的英士,在百年的末流感受着时代与亲情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