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当我再次从房中出来时,正好碰上办事回来的湍峮。
她一身红衣灼眼,像是感觉我在楼上望着她,她一边听着佩若各种汇报,一边抬头对我璀璨一笑,我亦回复一笑。
我和她,多年未见了,说不记挂是假的,但彼此相视一笑,所有担忧便化在里头了。
不论相隔多久多远,一个笑容,总能代表一切。
等湍峮忙完,就直接坐在我对面的长椅上,自顾自倒了杯酒水。
我闻着那醇厚的酒香,颦了眉。
她自然见着了,挑眉开口,“怎么,不是最喜欢喝着九曲情醉么,今日没有好兴致?”
我望了望楼上莫宸的隔间,颇有些愁绪,“你我酒品差的直至九泉,平日里也是寻着无人无事的时候喝,这九曲情醉后劲极大,我怕我俩喝醉,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被某些五识极好的人听着,毕竟不是件好事。”
湍峮只是笑意更浓,楼上传出平静的一声,声音不大,却贯穿整个客栈,想必是输了内力,“五识极好倒是不差,但本座对姑娘家的事不感兴趣。”
我心中冷笑,自然,但如果这事参和了个你,你能装作没听到?
湍峮默默将九曲情醉换成了另一种度数较小的酒,从酒香就能闻出。
“新酿的?”这味道,没喝过,我端起一杯,浅尝了一口。
“你上次来和我对饮,一路跌撞比试,差点将半个冥界拆了去,钟磬就酿了这壶度数极低的桃花酿。”
我纤纤玉指摆弄了下装着酒的白玉瓷杯,“你家那位酿的?这桃花酿得换青玉瓷才是。”
“挑剔。”湍峮笑道,眨眼便灌了几杯入肚。
世间最恐怖的不是酒量低到不行的人,而是酒量低偏偏好酒的人。
“喂,楼上那位帝尊,麻烦把你那浩瀚的五识收个听识,我们女儿家要讲闺事,多谢啊。”湍峮抬起手晃晃酒杯,大声道。
虽然听识没有收完,却也收了大半,以她俩酒桌为中心方圆十尺无任何灵识。
“他,想起来了吗。”湍峮抬起酒缸续酒,眼都不抬,轻声道。
我看着酒桌上的浮雕,“没。想不起来挺好。”
我接过湍峮递来装满酒的瓷杯,一饮而尽,“就算记起来又能怎样呢。”
“我和钟磬,现在也在冷战啊。”湍峮像是已经喝的半醉,神色有些游离
“两夫妻又怎么了,好好过日子才是。”
湍峮只是苦笑一声,不说话。
有些伤痛,苦涩,不是语言就能表达出来的。
酒,有时也不是个消愁的东西,它还误事。
我隐约记着,后来钟磬来了,一边骂一边把湍峮抱走,还好像把莫宸叫了下来。
好像被一个人抱着,胃里一阵翻腾竟是硬生生吐了起来。那人说了什么,我也是听不清了。
嘴里还不受控制的喃呐着什么,我也不知晓了。
再醒来,混沌的脑子渐渐清明,体内有一股不属于自己的内息。
极为熟悉的,莫宸的内息。
竟是为自己渡气清神了吗......
洗漱一番,出了房,后来多日,我成天和湍峮厮混,她和钟磬经过那一晚也是和好了,我通常称着为“床头吵架床位和”,两夫妻,平平淡淡过日子才是真的、
将近一月有余没有见着莫宸,钟磬说是莫宸有急事,赶回来后就要再次渡劫。
我面上甚是不在意,却还是记挂担忧的。
况且,我记不得,那夜我同他,说了些什么。
我将此事说与湍峮,湍峮只是笑,为复一言,我也就将此事抛之脑后。
待他回来时,一身墨衣略显风尘,见着我,只是从我身旁走过,“渡劫”二字在冥界浑浊的空气中散开。
看他那寻常模样,同之前一样的神色,我也放下吊着的心,恐怕自己只是说漏了无关紧要的事。
再次站在奈何桥上,颇有一种沧桑之感,这次我学乖了,乖巧接过莫宸递来的孟婆汤,喝完,他先入了轮回道,我跟在其后,一路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