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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乡党高官平调到县城,擔任畜牧局局长,吴佐晋升为乡党高官,高曙光當了鄉長,到此,本鄉的人事任免告一段落,只需人大走完程序,这一切就顺理成章。

屠老四這幾天一直在筹思一百万元的用法,贷款可以先不还,按期清利息就行。随着集体经济日益强大,生产规模范围不断扩大,以后用钱的路数还多着呢。建学校是当务之急,他要把学校建设成为一流的学校,学生是屠家庄的未来,要想屠家庄的经济文化持续发展,教育是关键,人才是根本,屠家庄的孩子应该在最好的学校里学习进步。

屠老四带着他的一班人马来到破旧不堪的学校。学校现在的教室始建于六十年代,砖包角的土坯墙,支撑着风雨飘摇的上房盖,虽然有几块砖,实际还是土木结构。房顶上盖的木料其实都是各个生产队的水渠路旁生长的杨树,大的做了担子和檩条,细的做了椽,由于采伐时机不对,经常有白蚁钻孔时的粉末不时飘落在孩子们的身上。孩子们学习的课桌是用泥墩搭建的木板,只有五、六年级用上了简易课桌,厕所至今还是露天的,连个砖砌的茅坑都没有,四周的土围墙长年累月被雨水侵蚀冲刷,形成了距离不等的锯齿形豁口,撑不住的部分墙体甚至垮塌下来,毫无规矩的躺着一堆堆墙的尸骸。一踏进学校,屠老四不由得想起自己踩着泥蹄(所谓泥蹄其实就是固定在脚上的两只小板凳)、披着粗布包袱、戴着破草帽遮雨上学的情景。学校校长谢文德在办公室兼宿舍的小屋里招待了他们,杯子不够,就到其他老师那里借了几个,还是不够,那就只好对付着用了。屠老四说:“这就是咱屠家庄小学的现状。咱今个儿就在这儿开个现场会,有凳子了坐着,没凳子了站着或蹲着。咱这个学校是非盖不可了,至于如何盖,咋样盖好,大家出主意想办法,谢校长可要忙几天,搞出来个建校方案,然后请专家设计,选择施工队,一气呵成。具体事务就由余村长和谢校长负责,有什么问题及时向我通报。”

离开了学校,屠老四的脑子闲不住,屠家庄要发展,要建设,就离不了建筑材料,离不了砖瓦,得天独厚、沟壑纵横的黄土资源,是建设砖瓦厂的有利条件,建设砖瓦厂的思维随即进入了屠老四的脑海。

水桥庙、狐子沟的西边,盘踞着一条相对宽阔的沟道,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黄土资源由低漸高向北延伸,融入北莽山的主体。沟道里居住着外来的窑户李逛山,经营着一个罐罐窑,说它是罐罐窑,是因为这种砖窑酷似一只倒扣的巨型瓦罐,李逛山靠烧一些盆盆罐罐青砖小瓦谋生。窑户李逛山,出生年月,祖宗姓氏,籍贯族谱皆无可考,他只记得讨过膳,唱过戏,打过把式卖过艺,至今有关他出身之谜的传言,他还是从师傅兼养父的李二那里听来的。那一年,李二的戏班子在清凌河一带巡回演出,恰逢关中地区闹洪灾,大河小河都发洪水,那一天,戏班子转场,在清凌河岸上行走,他的徒弟突然发现河里漂着一个木盆,木盆里好像用绸缎包裹着一个孩子,不管怎么着,先救上来要紧,李二不管三七二十一,丢剥掉衣服,跳下河去,一手推着木盆一手划水到了岸边,弟子们帮忙把木盆抬到岸上,果然是一个胖乎乎的孩子,脖子上挂着长命百岁的银牌,身着锦衣,看来一定是有身份的人家。还好,孩子的衣服没有浸湿,睡得像马哈子似的。师傅李二说,这怂还算命大,不管他以前如何富贵,到了咱跟前就不论身份,只要能活命就行。李二两口劳碌半生,未有一男半女,半路上有了这孩子,两口子喜出望外,视若己出,从此,这个孩子就在李二的戏班子里长大,由于他们行走江湖,居无定所,就给孩子起名李逛山。据李逛山自己说,师父在西京城里唱堂会,得罪了国民党军阀,从此厄运不断,直到有一天戏班子被砸,义父义母丧命,他又不得不流落街头。就像有人说的,生活给你关了一扇门,又会给你打开一扇窗,李逛山在街头结识了拳脚把式王大鞭,由于他勤快,有眼色,自称“脚踏陕甘两省,拳打盖世英雄”的王大鞭师傅就把他留在身边,解放后他和王师傅分别,在一家死了男人的窑户上了门,干起了烧砖瓦的营生,一家人碾转来到屠家庄,继续他们的独门绝活。一次倒砖坯焖土,土崖塌了,他没有跑得急,塌坏了左腿,小腿骨粉碎性骨折,从此,人间少了一个“皇帝”,多了一个瘸子。他说,他本来是真龙天子下凡,上天曾几次托梦与他,不知处于何时何地的祖坟走了脉气,他才没有成正果,不过他也值了,他曾经在戏台上扮演过几次皇帝,穿龙袍,戴皇冠,也算应验了他的皇帝梦。他还说,他虽然不是戏班子里的头等把式,一旦上了台子,一招一式、提袍甩袖、吼几嗓子还能拿得出手。

窑户的经营场地并非三不管,沟道的东崖属三组,西崖属四组,沟道的管辖权自然归属三组和四组集体所有,李逛山每年分别给三组和四组交点租赁费,反正都是非耕地,由他看着给,生意好了多给些,生意不好少给些,不过,跑江湖的李逛山深谙此道,凡是三组和四组的人修房用砖,绝对是优惠价格。提倡乡办企业以来,李逛山的砖厂被收归村集体所有,村委会从其他几个村民小组分别给三组、四组拨了一些非耕地算是补偿。屠老四来到窑户的小砖厂,老远看到那座依崖而建的小窑冒着青烟,被微风摇曳着呈S状向上飘去,然后渐渐的淡化,消失。窑户自然住在窑里,窑门前的场地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盆盆罐罐,还有放铳的老孟巧手**的千姿百态的小泥人。老孟是北五县人,借住在窑户这里,方圆左近有谁家娶媳妇盖房,家里添丁大待满月百日,葬埋老人三周年祭日,所有红白喜事都有他的身影,贺喜吊丧,放铳打炮,索要几个零钱,借以供养上大学的孙儿。没事的时候,便揑几个泥人,在窑户的砖窑空间里烧成,再上点颜色,就是非常惹眼、活灵活现的艺术品,还可以上市场换几个铜板(当地人对钞票的别称)。老孟告诉他,李逛山正在窑顶上呛窑。呛窑是罐罐窑烧砖的最后一道关键程序,呛得好了,便是一窑蓝莹莹的上品砖,呛得不好,不但砖的颜色质量不好,红不红蓝不蓝,还有可能出现窑体爆炸的危险。屠老四知道,呛窑是窑户的祖传绝活,绝不外泄,为了避嫌,他便在制砖的场地里转悠。

窑户李逛山肩上扛着一张黑脸,手里提着一把砖夹子,一瘸一拐的从窑顶的羊肠小道上走下来,见到屠老四老远里就喊:“屠书记,我这里可是太阳照不到的地方,您大驾光临窑户,我这里可就光芒万丈了啊。”

“你不就是皇上吗你,你就是阳光浑身上下金光闪闪,走到哪里就把光明温暖送到哪里,哪儿还有照不到的地方?还要什么光芒万丈?我到你的金殿上朝王见驾,你再吝啬也得赐坐或者赏个满汉全席吧?”屠老四揶揄他。

“你先别挖苦我,记得当年讨饭的时候,我可不是你这幅高贵的摸样,心里那还有满汉全席,走千家,蹿万户,求爷爷,告奶奶,剩菜剩饭只要能填饱肚子就算烧高香了。要不要我给你来上一段?张家婆的王家婆给我一旦馍,积福行善出个状元郎。我说土皇帝,您就是微服私访,也别让我认出来啊?”李逛山回敬屠老四。

“你先别吹你的五马长枪,猜猜我到这里来想干什么?你要是猜对了,我便请你,你要是猜不对,那你今天这个满汉全席可是请定了,我这个地头蛇可要压压你这个真龙天子了。”屠老四继续着他的话题。

李逛山眯缝着黑豆子眼睛,双手的大拇指在手指内关节纹上装模作样的比划着,然后若有所思地说:“第一,你手里握有一百万,又想修建什么要用砖。第二,你忙里偷闲到我这里侃大山以求开心。第三,上边是不是又有什么优惠政策对我们这些小企业来点照顾。第四,”还没等李逛山继续说下去,屠老四打断他的话道:“得得得得得拉倒吧,你竟做梦娶媳妇——想美事,还给你照顾啊,还第四啊,你干脆白天数到晚上,晚上数到白天,数到一百数到一千数到一万,总有能碰上的,就能免了你的满汉全席?你做梦去吧。”其实,屠老四和李逛山也算得上是忘年之交,他们二位在一起的交流方式别致而新颖,外围的人最好别掺合。

“有山人在洞中掐指一算,莫非是改革开放后,有人羡慕砖厂生意红火,也想一试高下?”李逛山黑头一摇,神神叨叨的说道。

“这才算踏上正道。你一开始就这样进入主题该有多好,省得你摇头晃脑、装神弄鬼。”屠老四说道:“要不这样,劳您大驾带我参观参观你的领地?”

“既然万岁爷发话,山人自当遵命前行才是。”

屠老四走在后边说:“您老什么时候步顺治后尘进庙当了和尚?”

“这就不用你胸膛挂笊篱——劳(捞)心过余了。你只需跟着我走就行了。”

屠老四跟着李逛山穿过枸杞子和野酸枣密集的坡道,攀上沟道的顶端,站在高处眺望远处,便见别一番天地,通往陇海铁路的高压线横空而过,偶尔从远处传来一声火车的嘶鸣,银白色的飞机从头顶呼啸着飞向远方,让这个世界充满活力。屠家庄三个自然村笼罩在茂密的树荫里,一零四省道像一条黑色的飘带在脚下随着汽车的滚动而飘舞,好像移动的是公路而不是汽车,屠宰市场、商贸一条街的规模逐渐扩大,有朝一日他要把屠家庄建设成为繁华的集市,城镇,可是眼下他要考虑的是如何在脚下这条沟道里建成一座三十二门的轮窑,把这凹凸不平的黄土沟坡变成机砖,变成楼房,若干年后这里又将是平展展的优质耕地,而不再是荒芜贫瘠的黄土沟坡。

李逛山指着码垛整齐的一条条砖坯架道说“轮窑将来就建在这里,周围的场地可以随着年年吃土逐渐扩展,罐罐窑的南边安装制砖机是天然的好地方,砖机和轮窑的中间地带,可以建成砖坯烘干室,轮窑的余热用来烘干砖坯,既解决了环境污染,又不用天然晾嗮费时费工。沿公路那片平坦地面,可以盖办公室和职工宿舍。”

“哎,我说瘸子头儿,你还在做春秋大梦?谁给你说我要建轮窑了?还连机房、职工宿舍都安排好了,想轮窑想疯了是吧?”屠老四没想到这家伙直言不讳,一语中的。

“小伙子,你可不要不知好歹,这可是我李逛山送给你的结婚大礼,你要是不收,我可就下沟道忙活去了。”

“哎哎哎哎,你先别走,媳妇我可是八字还没有一撇呢,你倒好,连结婚大礼都送上来了,你索性送佛到西天,连媳妇一块满包了行了。”

“你以为别人真的都在窑里住着,与世隔绝,密不透风?一个从不到动物检疫站去的人,忽然间三天两头往动物检疫站跑,你跑什么呢?还让我给你包媳妇,那这样吧,我家姑娘已经毕业,我就岳丈媒人一起当得了,明天去领证,后天就办酒席,满汉全席我满包,你看成吗?”

李逛山这一军将得屠老四有些招架不住,他还真没想到他会拿自己的闺女说事。不过,他索性上前一个长揖:“岳父大人在上,受小婿一拜。要不今天這樣,這個滿漢全席就算是我們兩的結婚大宴,你看如何。”屠老四說完哈哈哈哈捧腹大笑,隨即手也不揮,順着溝道大踏步走去,頭也不回。把个李逛山站在土崖上好不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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