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别惊讶,纵然这个人和你的朋友很像,也不能说明他就是那个人”
众位巫师见我神色不稳,便把我弄出了房间,一时间,天昏地暗。
“难道说,虫虫真的已经找不到了?”一种撕心裂肺的感觉突如其来,震得我五脏六腑都在疼痛。
我和众位姐姐来到了屋外。又是眼见那个吸引眼球的蝴蝶梯。
此时药巫和声巫都进去帮我制作宁神的汤药去了,而另外两位还在屋内,不知道在谈些什么,只剩下言巫。
“能不能,告诉我,关于这个蝴蝶梯的事呢?”我总是隐约觉得,秋和这个蝴蝶梯,有一些特别的关联。甚至是,和屋子里的这个棺王,也有很大关联。
“我不能告诉你。”她在“告诉”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我突然明白,言巫如果把所有的事情通过语言的方式传达,那么,在其他巫女当中就算是滥用自己的巫术,是会被责罚的。
于是我会心地冲她点点头。
“老时间,老地方见,还是老规矩。这样行吗?”我问。
她没吱声,眼皮只是暗暗地垂了一下。
OK!
我不知道言巫为什么要帮我。而我更好奇的是,为什么其他巫师会向我隐瞒很多事情。
如果说,所有的巫师都希望我能做的一件事,就是寻找到天帝,重新谛听天帝的命令,那么,为什么还要在诸如蝴蝶梯和虫虫这样的事情上欲言又止,给人疑惑重重的感觉呢?
或许我不该去怀疑言巫,但是,当她把关于蝴蝶梯的幻象展示给我看的时候,我脑子里关于前世的秋的形象,不是愈加清晰,而是越加模糊。本来,一个落霁,已经把我搞得晕晕乎乎的了,而秋这个更让人迷惑不已的形象,这两个巫女貌似不是同一个人,那为什么言巫要把这两个人同时呈现给我呢?而且,千木山和铃宫,两处巫族的聚集地,为什么会有两处?真是,让我这个来自现代的小女子,颇为伤脑筋。
蝴蝶梯的幻象是这样的——
蝴蝶梯合在一起,是一双翩翩起舞的蝴蝶,而当蝴蝶梯重叠在了一起,便幻化成了一架旋转楼梯。
这架楼梯一直通往天空中。
天空中有一朵云彩。
这朵云彩喜欢栖息在这重叠起来的蝴蝶梯之上。
于是,云影天光,天上人间,都波光潋滟起来。
有一天,有一个受伤的将领来到了这里。
他在弥留之际,在蝴蝶梯上摊开了一副画。
画上是一个正在梳妆的女子。
蝴蝶梯骤然收拢,从合并状态变成了重叠的样子。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歌声——
“岁月凋落,模糊了你的轮廓
烽烟依旧,晕染着那些传说
我回首已不见你,在桥上等我”
歌声渐渐远去,蝴蝶梯消失了一半,然而画中的那位姑娘从将领的左手方出现了。
正当将领欢喜若狂时,蝴蝶梯的另一半也消失了。从另一个方向,也走来了一位画中的姑娘。
两个姑娘,都和画中的姑娘一样,却又让将领十分为难。
将领在那里看这两位姑娘争吵不休。本来就受伤的他,渐渐就失去了知觉。
两位姑娘中的一位愤愤不平地离开,而另外一位守护着他离开人世。
后来,这两架蝴蝶梯,就在也没有合拢过。
它们不重叠起来。就再也没有触摸到过天上的云彩。
迎面站在那里的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尸戾国的第七棺王。
为了和他交流,我请一位巫师给我们制了一个透明的光环。在这个环内,我们可以以平等的身份交流,而不受各自身处的异界的影响,可以相互对话。
当身背光环的我走进他的时候,他突然捂着眼睛蹲坐了下去。
我轻声唤道:“虫虫。”
他抬头看着我,面容依旧,瓷娃娃一样的脸上,依然有那弯优美的新月。只是他问:“你是?”
我的心,像是震碎了一般,剧痛。
这是我去看过他遗体之后,再一次看到这张脸。精致的,充满阳刚之气,却又柔嫩得如同要小心翼翼对待的瓷器一样的脸。
我的眼泪“唰”就下来。
脑子里突然闪现的是三年前,听到他的死讯时,我立即从北京回来奔丧的情景。一路上,我都一直在对自己说一句话,虫虫只是睡着了,只是睡着了,我们慢慢等,他总会醒的。
是的,他只是睡着了,从一个特制的睡箱里拖出来,一个开了门就吐出寒气的箱子里拖出来,那一刻我亲眼见证了,他就只是安静地睡着了而已,就像在老家的院子里时候,他安静地在保卫处的沙发上睡着一样,我还是可以给他搭上条毯子,免得他着凉。我轻轻地对他说,你也只是睡了,你会醒的,只是时间比较长一点,或者十年,或者二十年,到时候,我们也会和你一样睡着的,十年二十年,在宇宙洪荒里,只是一个刹那,所以,你真的只是睡了,我们没有分开的。
然而现实中的他,只是睡在一张冰冷的铁床上,头下只枕着一叠发黄的钱纸,面容冷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就是他平时的一个耍帅的冷酷表情而已。但是我看得到他已经在下垂的脸颊,两边的肉不能自已地下垂,让我想起躺在水晶棺里的毛爷爷,他们的脸颊,都下垂了。空气中不再是我熟悉的他的身体散发的奇妙的体香,一股淡淡的腐臭弥漫开来,让我时不时想起,或者他真的已经……我多想走近一点,再近一点,我想触碰他的肌肤,因为它们仍然那么真实,他的皮肤是那么好,好到没有一点瑕疵,但是当我靠近他的时候,一股寒气直逼向我,是的,你已经被冷冻过了,就算我触碰到你,也不再是那个把手搭在我肩上,说,“北宫,你是我永远的北宫”时候的那个温暖到让我心中一震的你了。
“虫虫,你可知道,这么多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天天晚上都能梦见你,梦见你失血过多,躺在医院的样子,梦见你张着双臂,要我抱抱你的样子。梦见你喊救命,而我却在千里之外,无能为力的样子……”
他看着我,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是好。
“等等,姑娘,你是不是弄错了。我不是虫虫。我是——”
“你真的不是?还是你记不得我了?我是北宫啊,北宫明月,我是你的北宫啊!”一时间,我情绪失控,光环禁不起这么强烈的情感刺激,霎时破裂了。
言巫等人马上赶了过来。原来刚才入光环以后,我和他都同时被光环带到了半空当中,突然破裂的光环,让我从半空中摔了下来。
光环破裂之后,他看不见我,而我看得见他。
我看见他四处在寻找着我,模样神态和虫虫如出一辙。
如果说,遇到和依依长得一模一样的郗春藤已经是人间的一大奇迹,那么遇到和虫虫长得一模一样的这个尸体,又是怎么解释呢?
我向言巫等人祈求再给我一次光环,让我好好和他谈谈。
言巫告诉我说,如果光环内的人能准确告诉你他的信息,尤其是他为什么要来混沌,那么,在合理的要求之内,他是能脱离混沌,睁开在混沌的眼睛的。
但是众位巫师都担心我会再度情绪失控,对于众位巫师来说,一天之内,最多能制出两次光环。所以这次,我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言巫问我,可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了?要不要其他的姐妹代劳,帮我进去谈?
我迟疑了一下,恐怕言巫等人进去和他谈不会太合适,便又强忍着情绪,说我自己去谈。
“我知道你不是了,只是你们长得太像了。你可是尸戾国的棺王?”我整理了
他望着我,双眼中突然流出了清泪:“你可是铃巫?”
“是,你怎么知道的?”我很好奇他没见过我,怎么知道我的。
“宇宙洪荒中的这片混沌之地,寻常人类是不能来这里的。你一来到这里,便给了我光芒,让我在这一片混沌中看见了你,除了我要寻找的铃巫,没有第二个人能够做到!”说罢,他泣涕涟涟:“总算找到您了。我们国家的浩劫可以早一些结束了!”
“那你就是天命所归的那位棺王吗?”我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