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有为醒来时,天空早已恢复了平常那种灰蒙蒙的颜色,先前梦幻般的瑰丽早已消失无踪。他呆呆的望着夜空,疑惑着昏迷前见到的奇景究竟是幻是真,四面八方传来的嘈杂声响却打断了他的沉思。
整个世界似乎沸腾起来了,到处都是惊叫、咆哮、嘶吼,夹杂着玻璃或瓷器破碎的声音,完全不似深夜该有的寂静。即使站在三十层高楼的天台上,仍觉得嘈杂无比。
赖有为举目四望,眼前的夜景比以往要昏暗得多,却是不知何时已经停电了。除了包括帝豪大酒店在内的几栋设施完备的大厦自动开启了应急供电,还同往常一样灯火辉煌。其他建筑大都漆黑一片,只偶尔有几个窗口透出昏黄的烛光。
城中多处起火,有些地方火势已经烧得很大,到处都是火光浓烟,街道上却看不到消防车的踪影。借着这些火光,倒是让赖有为看到了些许街道上的情形。
赖有为打小不爱念书,也不喜欢电子游戏这类东西,倒是热衷于各类运动,曾是个阳光的运动少年。只是青春期开始,渐渐沉溺酒色,才养成了现在这副肥胖的体型。
总之,由于从没干过什么损害视力的事情,赖有为视力很好。所以,虽是夜晚,距离又远,街道上的情形他还是看得清清楚楚。
因为是凌晨,街上车辆不多,零星的几辆汽车散乱的停着。酒店正门那里便有两辆车横在路中间,车门大开,其中一辆还亮着大灯,四周不时有人尖叫着跑过,却没人去多看一眼。
无数的人影四处追逐着,街道上、店铺里、楼层中……视线所及,到处是互相追逐的身影。不时有人被身后的追逐者扑倒,接着便是撕心裂肺的惨叫,但通常不会持续太久,就会像被剪断一般戛然而止。
楼下那辆打着大灯的车旁,又有一名女子尖叫着狂奔而过,但只跑出几步便被旁侧扑上的一条人影扑倒,后方又有另外几条人影紧跟着扑了上来。
借着车灯的强光,赖有为看得分明,瞬间聚集起来的这一大群诡异的人影,七手八脚的争抢着那名女子。女子拼命的挣扎尖叫,但几秒钟后,伴随着一阵连续的撕裂声,女子竟被争抢者们徒手撕成了十多块。
争抢者们因为用力过猛而倒了一地,但他们并不急着爬起,而是抱着抢到的尸体,急切的撕咬吞食起来。明亮的灯光映着满地殷红的血迹,分外妖异。
赖有为被吓得连退几步,一屁股坐倒在地。
“这世界的人都疯了吗?我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他使劲捶打自己的头,却越打越晕。
“快醒来!”
他猛地爬起身,猛地张嘴朝自己手掌咬去。
钻心的疼!
一切都是真的!
这一刻,赖有为心中无比绝望。
几小时之前,他还感觉如同生活在天堂,醇酒美人,名车豪宅。情感上虽有些纠结,却也无伤大雅。哪知一觉醒来,世界却变成了血腥的狩猎场,到处是地狱一般的惨象。
赖有为走回天台边缘,再次下望。先前追猎分食的“人群”已不见踪影,也不知是不是还没吃饱,又去寻找新猎物去了。现场只留下那一滩刺目的鲜血,证明刚才的一切并不是幻觉。
或许是在高处俯视得太久,也或许是晕血,赖有为突然觉得头晕目眩。一阵夜风吹过,竟有些亦真亦幻,似欲乘风归去的感觉。
“嘭!”
对面大厦突然传来的一声巨响,打断了他的遐思。
凝目望去,一条人影合身撞破了窗户玻璃,惨叫着从二十多层高楼直坠下来。轰一声正撞在楼下停着的一辆越野车顶,惨叫声顿止,刺耳的汽车警报声紧接着响了起来。
赖有为游目四顾,所见皆是血腥绝望的场景。他再看不下去,恐惧的朝后退去,一面退一面左右张望,生怕从什么地方会扑出一条人影将他扑倒。一直退到天台门口,背靠着坚实的铁门,他才稍觉心安。
深吸了几大口冰冷的空气,定了定神,赖有为一手扶着密码锁的门把,转头透过铁门上的厚玻璃窗向里望去。
只见门内的走廊上满地都是血,地上躺着一具尸体,另有两个皮肤黢黑的“人”,蹲跪在尸体旁,手上捧着一堆血肉模糊,不知是内脏还是肉块的东西,正大口大口的吃着,粘稠的血液顺着他们的指缝淌落。另一个满身是血的“黑人”,则趴在总统套房的大门旁,不停地按着门铃。
从服装和长相上,赖有为辨认出,这三个“黑人”和那具尸体,都是他先前的帮闲跟班。
这一下,赖有为更加被吓得魂飞魄散,像被瞬间抽掉了骨头,软软的靠着铁门坐倒。紧接着,又像被烙铁烫到一般,飞快的爬起来,逃到天台上一个避风的角落,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怎么会这样?怎么办?怎么办?”
这么近距离的观察,赖有为当然能认出,那些“黑人”就是传说中的丧尸,可为什么会这样,他却完全不明白。难道是突然出现生化危机了?
赖有为心里说不出的害怕,一时担心丧尸会不会打开密码锁上来;一时担心自己会不会过一会儿也变成一只毫无意识,只知嗜血猎杀的丧尸;有时又担心会不会突然又冒出什么不知名的怪物来袭击自己……
越害怕,便越是胡思乱想;而想得越多,就越加害怕。
渐渐的,赖有为心魔纷至,眼前幻象纷呈。不一会儿,他精神不济,又晕了过去。
待赖有为再次醒来,心里的恐慌却是淡了,或许是最恐惧的时刻已经过去;又或许是得到了充分的休息,大脑变得清醒了许多。终于,他开始盘算今后该怎么办。
首先当然是想办法活下去,那就必须要离开虽然安全,却没吃没喝的天台。然后,便是要想办法回家去找父母。
在这崩坏的世界里,只有想起父母宠溺中带着无奈的笑容,才能让他感觉到希望和温暖。
“对了!还有欢哥!不知道他和舒岚怎么样了。希望他们都没事吧!不行!我得下去看看!”
就这样,赖有为从天台的另一扇铁门进到总统套房的另一侧走廊。壮着胆,战战兢兢的按响了门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