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风点起蜡油,房间褪去清冷的月光,换上一层火红的纱衣。灯火通明之间,卿落月瞧着陈风,撇嘴说道:“你扶我起来,咱俩儿一齐找听寒妹子。”说罢心中起伏不定,以为那温听寒也被大火烧死,那日听人说起温听寒,今日再一听,可是渐感诧异。
陈风不敢违抗,扶了卿落月靠着软枕,房间满是尘土,看模样是乡下的没落旅店。卿落月心神憔悴,小手扣弄,只听陈风欲要出门,心下又是疑惑又是生气,说道:“要跑啦?”
卿落月侧头去看,闻到尘风,不由打了个喷嚏,愠道:“要跑赶紧跑,我不要你管。”
陈风灿灿的回头,说道:“不论如何,我得先去找听寒,你且在这里等我。”说罢推门而出,对两个汉子招招手,并道:“劳烦兄弟看好我夫人,她是富贵之身,万万怠慢不得。”
“得啦,陈老弟这般说却是见怪了,我们一定守住门口,不让任何人踏足半步。”
陈风抱拳行礼,走出数步,忽觉不对,心下黯然,“她应该追出来骂我的,怎么人呢?”忽地转身推门,却是哪还有卿落月的花影?陈风胆寒,翻窗而望,舒了口气,说道:“你不能随我去。”却见卿落月秀眉微蹙,一时小脸冻得红润,陈风怜惜不得,捡起拐杖、长剑与盘缠等一行事物,对两汉子说了两句,推门却见影踪全无,地下尽是一串马蹄印迹自行而去。
陈风找了匹马,踏马疾鞭,健步如飞,顷刻之间,已行出数里,却还是不见她的身影。陈风急不可耐,呼唤卿落月几声,暗自林中窥探,这时刚刚雨过天晴,山林中还是泥水拔脚,骏马虽优,却也不可疾奔,陈风连连挥鞭追赶,忽觉身后有异,一枚石子打在身上。
陈风低头掠过第二枚石子,身子却不住向前侧挡,林中淡雾,水间犹存,却也穿行如梭。卿落月媚笑一声,忽地掉下一东西,一瞧之下,浑身一凉,却是华老前辈的那封信。
陈风下马捡起,问道:“这是谁的信?莫不是你写给我的,让我瞧瞧。”道毕这就要拆开书信,只是这书信雨水冲刷,现已湿透,软塌塌的不成样子,陈风也无兴致再拆。
于是卿落月便将华老前辈如何托付落月的事一一说了,陈风听进耳中,只觉这封信实在重要,当下收进怀中,说道:“这封信已经湿了,不重要了,就给我了。”
卿落月抓住陈风手臂,手一抓,将那封信抓在手中,说道:“这不是你的,你不能看。”
陈风哈哈大笑,手抚着卿落月腰间,道:“你的就是我的,我的便是你的。有甚么不能看?你可别忘了是谁抱住你睡觉的,哈哈,哈哈!你自己或许不知道,只是你身上好香呀。”
卿落月迎面推开他,骂道:“凭甚么分作你的我的,这封信也不是我的!如果不是华老前辈将此信托付给我,我也不会来到汴梁,不会遇见李笑晴,不会遇见那么多事。可是人家既然对我有恩,我不能不办,你莫要总是无礼,你我未成亲事,你不过是个伪君子。”
陈风道:“那好,我不看就是。若李笑晴看见你如此守实,她也会默默祝福你的。”
卿落月想起李笑晴,忽地说道:“啊,对了。姊姊代我问你,他的夫君怎么样了?”
陈风黯默道:“这事说来漫长……她并没有夫君,只是在她未出生时,她父母给她定了一桩亲事,算是童养媳罢。可到她出生之后,那家人又反悔了,你猜是甚么原因。”
卿落月听过这寥寥几句,心下悲凉不已,想是姊姊这些年来,都是在思念故人而已。她摇摇头,陈风勒住马,道:“便是因为她脸上的那块胎记,就因如此,才取消了婚事。”
卿落月默然无言,陈风又道:“她长到十四岁后,曾去过那姓澄的家看过,只说那孩子性格乖僻,送去了青明教做了道士。从此之后,李笑晴便再没对人笑过,现在也是。在白衣阁住着的阶段,我曾几次看见她蜷缩身体,躲在房后哭泣,怕是思念家人了。”
卿落月道:“那她在白衣阁平时都是自己一个人么?”
陈风道:“她除过教徒聚会,或是携带任务,一般不会出房,与女子也不来往。温听寒几次去进她房中,没过多久两人就会吵起来,久而久之,白衣阁没人愿意理她了。只是我听说有些女子与她同住一房,半夜经常见她偷偷流泪,问她,她也只是搪塞过去罢了。”
二人不便谈话,骑马东行,进了山林,亏得陈风夜行来回,拾到了温听寒被撕破的衣襟,当下心中发寒,说道:“我们往东走,这里山贼倭寇众多,怕是免不了要动手。”
卿落月一跃上马,将绿簪收回,放入衣袋之中,只见她长发随风飘动,极是可人。陈风满心担忧,这一见落月,便是有再大的苦难,他也要顶着狂风,往前冲了。
卿落月一路想起与李笑晴初次会面的情景,仿佛依旧历历在目,“呵呵!你这小娃当真可笑。我是谁?我可是令江湖各路英雄好汉闻风丧胆的神医李笑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