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落月连忙摆手,说道:“不用不用,可不用了。”她那知这方卿心中所念,方卿本意便是要去寻宗师、求武道,他一听这小小落月这般来说,心里甚是欢喜,这一来不但有了东去的朋友,就连以后的过路玩伴也都有了,他向来讨厌敷衍自己之人,每每将此事向未婚妻温南露提及,温南露都是依偎在他怀里一笑了之。
这时当下多了这么一个志同道合的人,想来也是有过之无不及,眼睛一转,当即拉过卿落月的手,对一旁冷着脸的温南露说道:“你先回家去罢。”
话一说完,方卿欲便要走,那知温南露这一念之间,思虑过千,温南露抢上前去,轻轻挽住方卿的另一只手,柔声道:“你若当我是你妻子,便松开这手。”她指的是落月,落月也懂得察言观色,她一看之下,明白了此事的前因后果。
原来那日温南露下山直行,随着其他几名下山弟子来到了洛阳城,但温南露不愿与这许多人在一起,这才来到了集市上东逛西逛,她熟知要想在这暂时的盛世之中存活下去,便需要找到自己的归属,但这茫茫人海,哪一位才是?
她左思右想,终究与其他弟子分开,那些弟子现下她并不知道去了哪里,当然她也自然不愿知道。她走了两天路,转到了城中最繁华的一带,街上零落着些许残雪,她又饿又冷,走了许久,看见一家店铺便要闯进去,那知店铺的掌柜没有阻拦她,瞧她生得貌美如花,当时起了歹心,想要好好勒索这少女一番。
饭毕,温南露正要走出店铺,这才被伙计拦住了,她武功根基本虽弱,加之刚一吃完饭,吃的又是浓汤,体力增强不少,但内力却减少许多,这本想仗着自己的本事教训店家一顿,反不料被店家劈骂,温南露自幼飞扬跋扈,怎能让你一介草蜢之民欺辱我青明教弟子?当时拔出长剑,欲要一剑斩断这店家的首级。
正这时候,从内堂出来一人,此人便是前面提过的方卿,温南露一见此人,浑身像被闪电击中一般,待立多时,也不动弹,只觉心脏阵阵狂跳,脸红耳赤。
这次之后,二人一见如故,温南露也倏地成了方家少爷的未婚妻,深得长辈爱戴的温南露,加上一张巧嘴,哄得方少爷与他家人喜下胜喜。
即便这样,温南露见了这卿落月,神色间也不由得暗暗提防,她见着落月虽衣服破烂,浑身脏兮兮的,但如若好一番打扮,也是个美貌少女。温南露这几日生怕让自己的同门见到,就连外出也是多加提防,决不能让他人得知此事。
现下一见到方卿牵着卿落月的手,顿时醋上心头,她那知方卿心中本无别意,便说出了这般言语,方卿愣了一愣,随口答道:“我不放开你又能怎么?”
温南露心中委屈,但眼下还未与方卿拜堂成亲,便是有理也说不清楚,但又不好不回答丈夫,当即开口说道:“你这般富贵,怎能与一小化子为伍?”
方卿松开了两人的手,说道:“假如天下人皆是你这般傲慢,那这世道岂不完啦?我认为人与人之间平等无异,我出身富贵,那是我老子的本事,她出身卑贱,那是她家的事情,但我与她可称得上是兄妹,你切莫多想,我心中自是有你,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以后我的事情暂且用不得你操心,我方卿与这小妹子义志同合,你自然管不得,那里来的妻子管来丈夫的事情不是?”
这句话算是将两人的情面说尽了,温南露听得出方卿并非欢喜这小妮子,心里稍感放心,可一听见这方卿说自己是瞎操心,不由得火上心头,心想,“我已与你近洞房之亲,你虽未对我做出轻薄之事,但我已不清白之人,你说我为你瞎操心,难道我不是为了你么?我说这番话也是为了你好,哪成想你这浪荡公子竟然用我管不得,那我自然是管不得了,你家大业大,我有甚么资格呢?”
温南露随着方卿回去的一路上半句没出,只听得方卿一人嬉笑,不时含情脉脉看自己一眼,温南露也是白眼看去,走近方府,方卿将落月交给下人安排,一定要多洗几次身子,将他姊姊的儿时衣服拿出来借予落月穿去。
等到夜晚,方卿将自己要与卿落月上天雨洞求武道之事与家人说罢,没成想家人这次的意见竟然是同意,方卿的父亲踮着脚尖,说道:“卿儿啊,你现下也已长到十六岁,过年就是十七岁啦,爹爹不希望你能够出人头地,但这眼下金兵不断侵犯大宋江山,我们这些宋民子弟若无半点能力,怎能与金抗衡?你娘亲过世尚早,我又无甚本领,若将来真有金兵侵犯,你与南露怎办?你总不能让南露处处护着你,爹爹年事已高,只剩得这一贯家业了,眼下你欢喜南露,这孩子又能说会道,我几日之间便已教会她许多人情世故,想来你出去这几年,南露也会照料好我们,只怕是……只怕是南露忍受不住这几年光阴寂寞……你可要想好,万事要多想一步,莫不可一言既出,便即执行,卿儿,你要永远记住。”
方卿看着父亲年老的模样,心中熟是舍不得,但以后若没武功,在这世道又何以生存,当真要一弱女子保护自己不成?使不得,方卿看看父亲,又看看温南露,见温南露低垂着头,眼角泛泪,便叫她到了内阁,对她道:“我与你认识不过一月有余,但我心里喜欢你,你既是我妻子,也是我的知己。”
温南露突然抽泣,抱住方卿,说道:“我不想你走……”
方卿鼻子里叹了口气,抱紧温南露道:“你愿等我这几年么?”
温南露抬起头,唇软细滑,轻轻吻了方卿唇间,这一吻,便是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