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怎么解决这些人?”老丐坐在一旁,悄声问道。
卿落月闷着脑袋,呼呼大睡。掠轻深见她可爱模样,不禁一笑,听老丐问起,不由得嘴角一紧,轻声道:“我没想害过他们,也不愿害他们。这些人有手段,可成大事。”
老丐道:“这些人不是山野村夫,就是农间土匪,都是些好事者,如何能成大事?”
掠轻深闭上眼睛,道:“话不能这样说。一人一命,一物一用,一地一景。即使他们做不成大事,要是能将这些人留在南宫身边,至少也能辅佐他征战沙场。我听老前辈这等一说,恐怕老前辈之前与这些人交过手,可能失手遭到暗算吃了亏,不然不会这样说罢。”
老丐舔舔嘴唇,说道:“他这些人没听过你的名字,自然是不知。但不代表老乞丐不知,丐帮甚么地界?一传十,十传百,一碗饭的功夫,整个江湖便都知道了。”
掠轻深微笑道:“多谢老前辈抬举。我打算慢慢进行,至少南宫师兄是这么说的,若要将金人赶出中原,必先赶出自己。”
“噢?此话何意?”老丐不解。
掠轻深道:“如今洛阳、汴梁未曾失守,其余各地虽有金兵,但终归不至于。所以,只有京城、长安两地屡遭迫害。我们既不能带兵攻城,也不能逼出完颜兀术。”
老丐道:“请公子继续往下说。”
“如果我们想令完颜兀术离开长安,那么我们必先不能在长安。假么靠带兵打仗,希望不大,从洛阳到长安,路程说远不远说近不近,长安城至少驻扎十万金兵,我们所守护洛阳,尽管将洛阳城内所有士兵全部调动,杀向长安,也不可能取下完颜兀术的首级。”掠轻深掀开小窗,大路两侧,莺****长,枯木遍地,月光被云遮住,掩盖的密不透风。
掠轻深道:“这次承蒙老前辈出手相助,不然我就算与那令狐兄斗上几日几夜,恐怕也分不出胜负。令狐兄才智过人,只是脾气过大,又贪恋女色。古往今来,多少英雄豪杰,皆死在女子的石榴裙下,这一代女豪并非没有,只是国泰炎凉,世道是非罢了。”
“公子所言极是。”
掠轻深不时打眼看身旁之人,微微垂首,叹息道:“我虽喜爱师妹,却也无德无能娶她。”
老丐不解,问道:“公子相貌英俊,仪表堂堂,这小女虽顽劣,却也天性使然。不过差个几岁,不知公子所言,是因何缘故,觉得自己无德无能娶小女回家?”
掠轻深笑道:“承蒙老前辈抬举。师妹是湖南人氏,家中已无一人,我若娶她,日后必会有千重万难。不瞒前辈,小生随时随地,都能为师妹做任何事,即便为师妹死,我也心甘情愿。实话来说,在此之前,我还并未对她有过多贪恋,只是不忍心见到她沦为乞丐,她自小受人欺辱,被青明教弟子嘲笑辱骂,那时我常伴她左右,却也只是一心要护着师妹。想想都过去十一年了,师妹师弟也长大了,卿落月自幼习武,一身胆子无处可发,所以才连连闯祸,之前在恒山一处,已与众生恶斗起来,多亏谜芳祖师放过了她,这才来到长安。”
“喔,原来是这样。可是,老乞丐斗胆相问,公子为何不娶了小女落月?”
掠轻深道:“我那几位师兄,在多年前还是兵痞土匪之身,只因刺杀成金朝宰相,这才得以成名安家,我曾经仰慕过一位女子,如今她已经嫁给了南宫将军,与我无半点干系。倘若我一心娶了落月,日后我二人会遭尽天下群雄取笑,我倒不打紧,她该如何活着?”
老丐鼻尖出一口长气,闷闷的道:“那你二人大可离开中原,远走天涯啊。”
掠轻深摆手反对,说道:“万万不可。”
老丐问道:“如何不可?且听老乞丐一论,不说金国狗贼如何作恶,你二人郎才女貌,相貌般配,你一身武艺,不怕有人前来追杀,就便是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这又有何不可?只怕是公子无心娶妻,一心将朝政社稷等事放在心口上,这么,倒罢了。”
掠轻深道:“老前辈所言正是小生心中所想。师妹美貌可人,我一介武夫,怎能有这等恶念?罪过,罪过。”
老丐大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只是卿落月可并非淑女,烈女还差不多。”说罢二人摇头苦笑,车马声嘶嘶鸣鸣,不久便行到三更,来到一家酒栈,准备歇息一二。
二人扶着卿落月,命寂柔倩看护房中,再安顿好车马,令店二喂好骏马,回到厅中。酒栈随意而开,并无几人喝酒,其是大半夜的,那有人会在深夜独饮清酒?
卿落月经过无数家客栈,林林耸耸,不下六七家,只是来到这家酒栈时,不由哇哇大吐,满地皆是苦水,瞧得店二不住别过脑袋,忍住呕欲。之前,令狐峰垂涎卿落月美色,本意将她掳去做夫人,但这时一瞧,便没来由的心生厌恶,跑去一人喝着闷酒。
掠轻深服侍好卿落月,摸摸她的额头,微微发烫,心下一惊,忙不迭的令店二找来冰块冰水,敷住额头,又招来郎中。那郎中一脸老气,但年纪却刚过三旬,并不显得年轻。
郎中给卿落月抚抚经脉,便道:“小夫人经络不大对呀。”随即又探探细线,手指一捻,脸色大变,手脚哆哆嗦嗦,老丐一把拽住郎中的身子,骂道:“如何不对!”
郎中被这一拽,登即吓得背过气去,倒在桌边,闭目呼气。掠轻深挥手道:“老前辈,稍安勿躁,师妹只是心急上火,中了伤风。咱俩个且听听他如何说个不对?”
老丐松开他手,念道:“好好说!小心你的脑袋。”
那郎中一听,忙摆手道:“小夫人好得很,好得很。老朽年老昏花,一日不如一日,只是家中油米都被金兵宋兵抢了过去,苦于无生计,只能再重出山,继续做着行医问诊之事。不瞒两位,老朽今年七十八了,已经看不了病,还望二位大王放过我一等……”
“放你娘的屁!”老丐破口大骂,伸掌便要打去,掠轻深赶忙拦阻,左手腕顺势一滑,将老丐的手劲卸了开去。掠轻深笑呵呵的道:“老前辈切勿动手,听他慢慢道来。”随即扶起郎中,安慰他道:“你尽可将听诊听来的症状,一一细说,我有的是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