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朗见任祉炎如此热情,很是感动,当下和他进入篷车中,将事情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时间飞逝,晃眼一个时辰过去了。
任祉炎从头到尾听着葛朗的诉说,开始比较镇定,最后渐渐惊讶,瞪大眼珠,仿佛不敢相信。当听到天道观损毁时,他面带黯然,甚是伤感,当他听到葛朗无辜被龙牙控制时,又紧张关切,拉着葛朗的臂膀,问道:“最近发生的事情,都和你有关?”
葛朗见老友露出惊愕的表情,似是不敢相信是他所为,心痛如割,面色难看,低下头,无奈的点了点,说道:“确实是我所为。”
任祉炎面色一变,带着怒火说道:“不行!我要讲事情说清楚,还你一个清白。”
葛朗拉住他,劝说道:“千万不要这样做。”
任祉炎不明其意,惊讶道:“为什么?以我的身份难道还不能救下你吗?”
葛朗道:“以你的身份地位自是能为我说话,可是作用又有多大呢?”
任祉炎沉默了。
葛朗继续说道:“你身为陛下第五子,地位尊高,而我只是一介游民,更是做出破坏两族关系的恶人。。。。。。”
“可那一切都不是你本意所为。”任祉炎打断他说道。他还不想放弃,愿意为他争取一线希望。
葛朗摇了摇头,叹息道:“现在天下只知道龙牙出世,并不知道刀主真实身份。而且前段时日我不仅将风域外围妖族屠杀殆尽,在南堰郡暗中挑拨两族关系,成功激化矛盾。此事事关重大,你要不表露我的身份还好,要是表露出来,不仅无法帮助到我,反而会对天道观的名声有损。天道观传承数千年,与大魏建朝时间相当,盛名远播,天下皆知。如果因为这件事情使名声有损,我死后是无颜面对列祖列宗的。”
任祉炎着急的站起来,来回踱步,搓着手,面色紧张,口中连连说着:“怎么办?那你要我怎么帮你?我到底怎样才能帮助你?”
葛朗起身安抚住他,微微一笑,讲道:“你能帮我将乌戈父子逼走,已是帮了我大忙,剩下的事不需要你操心了。”
葛朗就要走,任祉炎又将他拉住,讲道:“紫睛煞魔龙的人刚走,万一他们在外面等待你,准备瓮中捉鳖,将你围捕怎么办?不如在我这里休息两天?”
葛朗谢绝好意,说道:“你能救我并帮我疗伤,我已经感激不尽。可我身上问题太多,龙牙邪念无时无刻不想吞噬我的意念,留你身边只是危害。”
“可是。。。。。。”
葛朗接着说道:“不用再说了。”
篷车里顿时陷入沉默,任祉炎虽是不说,可是满眼关切,神色紧张,一看就知道对于葛朗的事情放心不下。
葛朗又说道:“当今陛下年老,太子之位又空缺为立,你帮助我日后要被发现,会对你不利的。”
任祉炎立刻制止他,张皇四顾,见四周空荡,侍卫们都远离他们围在一起,并未有人偷听他们的谈话,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舒了口气,小声道:“人多眼杂,这种话可不能在这里讲。”
葛朗淡然一笑,讲道:“我是支持你的,我不愿你因为我的事情而丧失太子之位。”
任祉炎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这件事情哪有那么简单。且不说大哥身为嫡长子,占据礼法优势。光是另外三位兄长:二哥战功赫赫,三哥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为人耿直善良,勤学爱民,四哥热情开朗,喜欢结交朋友,朝廷内的三品以上的大臣,哪一个都相识,哪一个都相帮。这四位兄长我都是无法比及,何况身后老六、老七、老八等人也不是吃素的,我的机会不大。”
葛朗说道:“机会总是自己争取的,无论大小,你都要试一试。”
他说的话就是一股暖汤,流入任祉炎的肺腑中,让他心生感激,热烈盈眶。
葛朗又说道:“无论怎样我都不会让你帮助我的,”
他叹息一声,苦笑道:“你不帮我,与我断绝瓜葛,让人抓不住把柄,就当是我帮你了。”
任祉炎猛地盯住他,目光灼灼,激动道:“你把我任祉炎当做什么人?我是那种抛弃朋友、舍弃兄弟道义的人吗?”
葛朗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我从小长大,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清楚。你千万不要多想,我的意思已经和明确了。”
任祉炎叹息一声:“你我从小长大,而现在你落得这般模样,我却无法帮你,真让我寝食难安。”
“你有这份心意,我就已经满足。”葛朗微笑着走到篷车边上,回头冲他说道,“我走了,日后有机会再见!”
任祉炎急忙过去,询问道:“乌戈等人说不定真没走,你真的不要休息两天?”
葛朗再次摇头,推辞道:“圣灵山脉如此广大,他就算等着我出去,也不会清楚我从何方出去。”
任祉炎皱起眉头道:“你的意思是说?”
葛朗目眺远方,看着东南方一座高大的山峰说道:“我要绕过巧兰山直接进入泰州,回到天道观。”
“你要回到天道观?”
“这一切的因果皆是从天道观被毁导致,而我有一段记忆一直想不起来天道观被毁之后的事情,我要回去一探究竟。”
葛朗还是走了,他来时是拼死从龙威寂灭大阵中突围的,身负重伤,能够逃离到这里实在不易。他要不遇到任祉炎必死无疑。
幸好他遇到了,并且得到了任祉炎倾囊相赠,用最好的疗伤药将他治好。经过两天休养,他的伤势才彻底恢复,可想而知乌戈等人实力多么强悍,龙威寂灭大阵多么强大。
任祉炎的目光盯在远方,知道葛朗的身影彻底消失,化作一个光点消失在天空中,他才收回目光,可见二人关系多么密切。
任祉炎转过身,准备回到篷车,他双手背后,慢慢走了进去,目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嘴角多了一丝神秘的微笑,眼睛中也多了一种神秘的精光。
“我们走。”
圣王山脉绵延万里,雄壮大山数不胜数,葛朗要绕行的巧兰山就是其中一座高达七千丈的雄伟山峰。
远远望去,山峰直插天际,云雾缭绕,遮掩在半山腰。高空之上阴云密布,隐约间有电闪雷鸣,即将有一场暴风雨来临。
风雨自然不能阻拦葛朗前行的步伐,他速度依旧,驾着遁光飞速前行。他准备从巧兰山南侧绕行,过去之后,行进一千里不到,就能穿越圣王山脉进入泰州。
天道观就在泰州。
晃眼间,葛朗就绕过大半巧兰山,天空雷鸣阵阵,犹如闷鼓,声势浩大,咔嚓一声,巨大的闪电划过天空,整个天际都随着闪电的划过骤然一亮。
这不会是一场小雨。
圣王山脉幅员辽阔,气候万千,葛朗看出这场暴雨范围只限于巧兰山附近,他准备加快速度,立刻穿越过去。
不知道为何他内心对于暴雨十分厌恶,这种感觉是从未有过的。
葛朗绕过巧兰山,天空陡然一亮,漫天乌云已经消失在身后,他成功穿越巧兰山附近,成功避开一场大雨。他刚刚穿过,猛地听到身后哗哗的下个不停,暗中庆幸,正准备继续前进时,猛地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一处湖泊。
这片湖泊不是很大,水面清冽,表面像是一层整齐干净的玻璃,吸收着天上落下的阳光,波光粼粼,光彩夺目。
而湖泊周围树木茂盛,草叶嫩绿,鲜花争芳,蝴蝶纷飞,但是一处宁静祥和的好地方。葛朗感慨着,要是以前他一定下去好好看看,欣赏美景,只是现在他无心观赏,感慨一番,收回心思。
他抬头远望,继续前进。
葛朗刚刚飞到湖泊上空,身子猛地一颤,就不能飞行,正在惊讶,接着就感受到地面传来一股吸引力。
这股吸引力极其强大,不容葛朗多发反应,一下就将他拉倒地面。
葛朗眼看就要砸入水边地上,猛地一个腾空翻转,身子一扭,双脚落地,稳稳站好。
葛朗刚刚站好,立刻拿出龙牙,环顾四周,爆喝一声:“何方妖人,胆敢拦我去路!”
一连叫了三声,也不见人影,倒是声音扩散,声如雷震,将周围蜜蜂蝴蝶,树上飞鸟惊走不少。
一阵清风吹来,周围树木左右摇晃簌簌直响。清风吹皱湖面,荡起层层涟漪,波光粼粼,也无其他动静。
葛朗警惕防备,过了许久也不见有人,感到十分诧异,但他赶路要紧,见没有人出来,反正自身也没有受伤,就准备离开。
刚要收刀,突然,眼前湖面射出一道金光。
葛朗大惊,后撤一步,全身戒备,随时准备战斗。
只见湖泊表面金光爆射,一道水桶粗细的金色光柱从中央湖面斗射天际,随后无数道细小金光纷纷射出,刹那间染成一片金黄。
葛朗大骇,眼前金光璀璨,忽然闻听耳畔低语禅唱,似是僧尼比丘诵经念佛,又有木鱼、大钟之音伴随。声音越来越大,禅唱越来越响。
葛朗就感觉自身周围有无数大德高僧,盘腿坐地,闭目诵经,脑袋中嗡嗡作响,耳朵仿佛炸裂,心神烦躁,甚是紧张。
就在这时,忽然一声龙吟大震,击溃一切梵音,葛朗猛地一颤,跪倒在地,脸色苍白无血,面上已经出现冷汗。
他抬头望去,只见湖面波光粼粼,金光璀璨,湖水中央出现一个圆圈,无数湖水都倾斜下去,仿佛一个无底大洞吸收着全部湖水,可是这个不大湖泊竟然无穷无尽永远也无法被吸收干净。
葛朗猛地问道一股檀香气息,接着就看到湖水中央升起无数朵荷花莲蓬。荷叶青翠,花朵硕大,那一股清馨的檀香正是从这一堆荷花中散发出来。
葛朗惊愕间那一堆荷花已经游到湖泊水边,出现在他面前。他看着一簇簇、一珠珠硕大怪异的荷花,更加不知所措。
“善哉!善哉!”一个清澈响亮的老者声音回荡在葛朗脑海中。
忽然,荷花中间有射出一道金光,将周围荷叶花朵驱散开来,一个碗大的荷叶缓缓升起,迎风变大,最后变作丈许大小。
荷叶之上有一个金色莲座,莲座之上端坐着一个身披僧袍的老僧。这老僧身披袈裟,头顶香疤,慈眉善目,宝相庄严,雪白的眉毛已经垂到眼角以下,他闭着眼睛,一手竖在胸前,一手捏着一串佛珠。
金光终于在老僧出现的时候消散,葛朗耳畔的梵音禅唱也随同消失不见,他身上的压力陡然消失,立刻站了起来,目瞪着老僧,冷喝道:“你这和尚为何拦我去路?”
“善哉!并非老衲施法拦住施主,而是我佛使我二人在这里相见。”老僧终于张开双眼,那是一双苍老但还很明亮的眼睛,那是一双深邃而慈善的眼睛。他睁眼的刹那,葛朗心中的怨恨就消失了的无影无踪。
葛朗冷哼一声,问道:“看你也不像是妖僧,我也和你无冤无仇,为何要为难我?”
老僧道:“老衲说过了,这一切都是因果注定,所以我二人才能在这里相见。”
葛朗不愿多费口舌,他最是知道和尚难缠,冷哼一声,收起龙牙就要走,老僧伸手一拦,一道佛光从天而降,落在葛朗身上。
葛朗立刻感到身上压力陡增,似是一座山岳压顶,体内的真气也消散无形,再次落地出现在老僧面前。
葛朗大怒:“老和尚,你想做什么?”
老僧收回法力,低首念声佛号,解释道:“葛施主,莫急!老衲说过你来这里都是上天注定,如果不将其中因果解开,是不会放你走的。”
葛朗问道:“你知道我是谁?”
老僧微微一笑道:“老衲不仅知道葛施主姓葛名朗,还知道施主本是天道观葛荣天师的独子,本来是要继承天道观的传承,但因为一番变故导致沦落至此,更知道这番变故的原因就是刚才那把邪刀龙牙。”他眼中猛然射出两道精光,慈祥的面目消失不见,变得严肃认真,甚是骇人。
葛朗一惊,面色一变,指着他颤声道:“你。。。。。。你究竟是谁?”
老僧道:“善哉!老衲出家于元光寺,法号德信。”
“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