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维三月,东昌府城如同这东原国内的其他城池一样,悄无声息的进入了春天。但因地处北方,冬意并未完全离去,寒冷依旧。
街道上,人影稀少,三三两两。
一名十一二岁的少年,一手顶风扶着帽子,一手拎着一个酒葫芦,走在寒风里。
“呼,终于到了。”少年抬头看着被风吹动的酒馆牌匾,长出口气。
只见他极快的推开一道门缝,闪身进去,又快速将门关好。然后径直走向那比他略高的柜台。
“赵哥,有生意上门了。”少年放下葫芦,取下帽子,露出一张白皙,有些清瘦的小脸。
“是小慕容啊!快进来烤烤手。打酒急什么,让他等着去。”一个十六七岁的酒保,探身看见少年,怜惜的说道。
小少年犹豫了一下,走了进去,也不说话,蹲下烤火。
那酒保似乎习以为常了,也不在意,笑了笑。却是将叹息隐藏在了笑容之后。
离柜台一丈左右的一张酒桌旁,火盆里腾起极高的焰头,映的周围一片火红。一名老者坐在酒桌周边离火盆最远的地方,放下酒杯,看见进来的少年,皱起了眉头,“这是哪家的长辈,这般不明事理!这种天气,还让孩子出来打酒?”
这天虽冷若冬季,但这老者却是一袭单衣。身躯挺直,面色红润。
“您老可别生气,为那种人不值当。”一旁的中年掌柜,见老者沉了脸,硬是出了一身的汗,赶忙斟酒,“哎!您是不知,说起来,这孩子也是命苦之人??????”
在酒馆掌柜的叙述中,老者明白了事情的原由。
原来这少年是个孤儿,名叫慕容独孤,虽有些瘦小,却已经十三岁了。三年前,收养他的老人去世,却欠城里杂货铺的掌柜三十两银子未还清,小慕容便去杂货铺做工。经酒馆掌柜等人说和,他需干满五年,才算还清,但杂货铺需照料他的饮食起居。
可那杂货铺的孙掌柜,是个酒鬼,吝啬,脾气又暴躁,虽没打过小慕容,却没少训斥。睡的是柴房,吃的自然也不好,活还干得多。使得少年看起来要比同龄人显得瘦小。
可偏偏这少年性子坚毅,不哭不闹,硬是坚持了下来。这条街上的人都很喜欢他。就是这一年多来,不知怎地,变得有些沉默寡言,给他零食,也不吃了。
“多好的少年郎,可惜啊!”掌柜的边说边摇头,喝了口酒,道:“早知如此,当年就该几家凑钱,还了了事。”
老者表情平淡,正要说话,突然听见一阵风铃的响动声,双眼猛地睁大。而火盆里的火焰竟也变得有些狂暴不安??????
慕容独孤付了酒钱,拿着葫芦准备要走,眼角瞥见了屋舍正中的梁柱上系着一个奇怪的风铃,是他从未见过的。
那风铃不是螺旋状的,五条垂线一般长;也不是贝壳或珠子串成的,而是一些奇形怪状的石块,共有红、蓝、黑、金、紫五种颜色。
他觉得好奇,出了柜台,走了过去。
叮叮当当???
“靠,这是什么鬼?”
慕容独孤被这突然发出的响声吓了一跳。他退后几步,看向四周,见门窗紧闭,毫无风力可言,很是奇怪。
他走近几步,风铃又响,退后,便停止。发觉没什么危险,又觉得好玩,来回走动着玩耍,如同跳舞一般。
此时,酒保与掌柜已是目瞪口呆,整个人都不好了。真是见鬼了!
他们没发现那气势不凡的老者,眼神明亮异常,就是脸色有些发黑。
老者站了起来,手一挥,酒保与掌柜便倒下了,如同熟睡一般。再一挥,那五色风铃便突然飞起,落于酒桌上。他微笑着看向少年,“你好,少年郎。初次见面,老夫,陶望公。”
慕容独孤呆呆的望着老者,身子有些僵硬,“他们、他们怎么了?”
“没事的,他们只是睡着了。几个时辰后自然会醒的。”老者陶望公轻声说道。他心中有些感叹,这少年心性真是不错。虽然对风铃飞起感到惊异,却还是先问人是否无碍。
慕容独孤放下心来,小声道:“您是,仙人吗?”
“哦?哈哈哈!”陶望公一愣,笑了起来,“依照凡人的理解,算是仙人吧!”
慕容独孤有些慌神,就要下跪叩拜。
“你不必如此。”陶望公衣袖轻挥,使得少年无法继续,他接着说道,“我辈修士,逆天而行,不拘小节。天地君亲师,只拜双亲与师尊。等你入了门,自会明白一切。”
少年挠头,不理解。入什么门?自己又不是仙人。
陶望公也不多解释,问道:“你身上是否在一年之前,发生过奇异的事情?”
“您是如何知道的?”慕容独孤吃了一惊,“难道说,那是真的?”
“能说说吗?”
慕容独孤咬咬嘴唇,“我说出来,您会信吗?”
老者点头。
“那是一个万里无云的夜晚,我正准备入睡,就见远处的天边,一道流星飞过。飞临我头顶上空时,突然射出一道光芒,朝我而来???”
少年说着说着就停下了,他看见老者脸色不太好看,眉头直跳。他心里暗叹一声,看来是没指望了,连神仙都不信他的话。但他说的可都是真的,没有半分虚假。他现在想起那晚的情景,都有些后怕。
“好吧,我错了。其实,那晚我正准备睡觉,就觉得浑身发热,皮肤滚烫,接着就浑身一震,晕了过去。等第二天醒来,发觉身子暖暖的,就像靠在火炉边一样。但这火炉似乎会动,一会在这,一会在那,吓得我好几天都没睡好,还以为是被鬼魂缠上了。”
陶望公听着少年的讲述,暗暗思索,没觉得哪里不妥,可为何心里有些发闷,不舒服呢?如同被卡住了一般。他定了定神,说道:“那你想不想知道,这是何原因?”
“当然想!”慕容独孤连忙点头,这一年多来,他之所以变得沉默寡言,就是因为这件诡异的事。他头都大了三圈。
“跟我来吧,上楼去说,还需要其他的方法验证。”
少年没动,看了看地上躺着的两人,又看了看大门。
陶望公失笑着摇摇头,伸出手指,轻轻一弹。
嗡的一声轻颤,一道白色的光波从那弹指处扩散开来,直达酒楼的墙壁。
“走吧,从现在起,没有我的允许,谁也别想进来。”
陶望公伸手在桌上一抹,酒壶、酒杯、五色风铃尽皆消失不见。他说完,当先走向二楼。
“噢,噢。来了。”慕容独孤傻傻的跟着去了,他哪见过这些。他觉得大开眼界的同时,有些东西已经开始萌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