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晋,字元九,当朝兵部尚书之独子,因族中长辈与先帝世代交好,所以自幼送往尚书房习。不出数月,在众同龄学子之内就有独占鳖头之势。而之前一直性情懒散贪玩无心学习的太子,于先帝被俘而迫不得已登基后,突然用起功来,不多时就将别的学子甩下三条街,与于晋并驱站在学府顶端。
更为难得的是,一人身为皇帝,一人为掌握兵权的重臣之子,前者毫无天子的架子,后者从不拿父亲说事,两人从未有过迟到等不良记录。
“哎呀,这可是个好孩子啊。”听了面前这位文绉绉的教授解说了一堆后,一个满脸大胡子的彪悍大汉两眼发亮,啧啧称赞道。
彪悍雄壮的大汉是尚书房新来的教师,年轻时是名震一方的铁血将军,退役后闲的无事,自请来到学府,教授武艺。他身上随意挂着褐色的袍子,同学府里的老教授在户外的凉亭下悠闲对饮,侃侃谈着自己将来门下的学生。
“皇上以后定是位德才兼备的明君,”老教授抚着下巴一小撮白胡子,好不悠闲。“只是皇上的身子骨不宜习武,那位于大人的儿子根骨却不错。蒋将军您看呢?”
“文武可兼备?”胡子将军抖着二郎腿,“嘿哟,真有意思。”
老教授笑道:“您之前没来,是不知道,元九第一次挥着他爸爸的长枪时有多可爱。”说完以袖子轻轻抵着唇,遮住泄出的笑意。
胡子将军征战沙场刀口舔血多年,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过,唯独没有遇到过真正如璞玉般干净可人的少年,见老教授如此表情讲出这番话后,更是越发期待。“时候差不多了吧,我这就动身去武场见见皇上和那个小少年。”
两人信步来到武场后,看到的却是一群侍从一脸菜色。
众学子个个负手而立,笔挺地站在武场中央,脸上的表情一个比一个精彩。尚书房学府有一个别名——‘皇家学府’,能进皇宫尚书房的,不是皇系直系或旁系近亲,就是家中大人物。这些金贵的小姐小少爷,不是各种幸灾乐祸就是一脸大快人心。
“发生什么了?”老教授环视一圈,疑惑道。
侍从全部脖子一缩。
老教授眉毛一挑,“怎么回事?”
片刻,众学子中走出来一人模狗样的小孩,彬彬有礼地抱拳,道:“夫子,学子于晋不务正业,借口上茅厕偷偷脱逃出学府。从卯时开始,一整个早上不见踪影。身为同学,未能及时察……”
“大学士。”人群最后突然传出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讲话。
那人模狗样的小孩一听这声线,悻悻然地闭了嘴。老教授恭敬回道:“皇上。”一直在旁的胡子将军眼睛突然一亮。
黄袍披身,目含星空,少年就这么走出来,眸光微斜,犹如睥睨小人。
蒋将军满怀期待地来到武场以来,目光把所有人都扫了一遍,却没有见到一个合心意的弟子,心下失望,正想大学士介绍的于晋在人群中怎如此平庸,就听到消息,这尖子生竟大胆狂妄到旷他的课?!而眼前这少年走出来时,顿时把蒋将军的眼都看直了。
拱手抱拳,蒋将军的声音浑厚响亮:“参见皇上。”真真是可惜了,这样的苗子却不宜习武。
客套完后,皇上在老教授面前站定,道:“元九昨日吃了不少没熟的海参,坏了肚子,今早去茅厕许久未归,我心里担心,就寻过去看了看。”
说到这,还惋惜地摇了摇头,“不曾想他却失足踩到了茅坑里,衣角沾了屎,弄得一身狼狈。”
老教授:“……”蒋将军:“……”
“我见元九实在是身体不适,面色又难看,就让他悄悄回住所清理秽物了。”皇上顿了顿,眼角流露出一丝愧疚,“他请我不要将这事说出去的。”
“本想等夫子来后悄悄阐明原因替于晋请假,可没想到竟听到这样一番话。”皇上幽幽瞥了眼某人,提了提音量:“并不是所有人的品行都像你一样不堪。”
人模狗样的小孩万万没想到皇上竟会替于晋说话,脸早憋成了紫色。老教授打着哈哈圆场,又将这不知哪家的臭小子狠狠斥了一顿,小波澜才告一段落。
天子口中衣角沾屎腹中不适狼狈不堪的人此时正过了西六宫,往普塔殿一路小跑,神采奕奕,眼带桃花。于晋嫌仙鹤直裰太麻烦又太过抢眼,一早就换好了灰布麻衣,不易被人认出。
来到空无一人的普塔后殿前,他放在门上的手犹豫了。真正当她就在门后时,心中有太多话,一时间竟不知该摆什么表情,做什么动作。他小心翼翼地把大门推开,常年无人打扫的后殿传来门后充满生气的水声。一个精致却满面愁容的团子蹲在水池边,手里拿着一截树枝噼噼啪啪打着水面。
还是喜欢穿藏蓝色的锦袍,还是蠢萌的没药救。
“辽儿~”他拍拍手,叫道。
团子猛地回过头,树枝啪嗒一声掉入水中。
“呜……”呆愣半会儿,团子眼角一红,就要哭。
于晋一下慌了,疾步走过去,“乖……”
团子腾地站起来,喊道:“于晋!!!”童音里带着哭腔,直扑到于晋怀里。
他下意识反手抱紧,心中不知为何有些满,又有些疼。后殿里梅树和青竹都长得茂盛。
对不起,去了尚书房后一直没能回去。他正想告诉团子不多几日就会有探亲的假期,埋在怀里蹭来蹭去的头突然抬了起来。
团子:“于晋,我们一起做羞羞的事好不好!”
“……”
下一秒,少年头上糊满黑线。“我辛辛苦苦跑出来见你,你就给我说这话?”
团子满脸认真:“做吧做吧,做了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于晋额头青筋乱蹦,崩溃开口:“辽儿……这种床笫之事,是谁告诉你的……”